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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小產了。”

朱棣猛地一勒座下鐵騎,座下鐵騎受不住力,前踢揚起,昂首嘶鳴。他怒聲斷喝道:“爾,說什麼?!”

馬三保於馬上伏首道:“屬下,臨行之前,秦主子自個的身子尚危在旦夕,否則,王鶴一必不會讓屬下千里而來!”

他咬牙側過臉去,心內,一陣一陣的抽痛,雙目忍得通紅,卻出不得聲。不過須臾,已揮鞭縱馬,殺入敵陣當中。此刻,他縱使心再亂,也必須要依計而行。

官軍,眼見燕軍主帥殺入陣內,遂呈合圍之勢,將他及其身後隨行的千餘精騎,圍得密不透風。

座下鐵騎,在原地,轉了數圈。他於馬上,自密密麻麻的敵陣中,放眼望去。此刻,只有西南一角敵軍稍薄,遂揮劍,率部奮力殺去。

目眥欲裂,一劍一劍,男兒振臂揮出,砍下的,又豈止是區區殺伐之意?嘶吼著,屠戮著,鮮血,四濺得人滿身滿面,血染了戰袍,染紅了鎧甲,一連斬斷了數支長劍。敵軍,且戰且退,卻且退且進。

從日中,一直殺至未時,再從日暮,殺至夜深。

男兒的疆場之上,塵煙四起,幾可蔽日。

女兒的方寸之井,深不可觸,永難逾越。

搖曳的夜燭,映著一室的淒冷。枕上之人,在軟榻上,蜷縮成一團。

眉目,緊緊揪著,一張唇瓣,已然被她咬破。死死握著雲蘿宮人的手掌不放,咬著銀牙,強抑著自個身內的痛楚,不肯呼一聲痛。

鮮血,淋漓而下,掩都來不及掩。濡溼了身下的錦褥,也汙了人的羅裙,一如……先前那一次。

同樣是四濺的鮮血,同樣是慘淡的暗夜,可是這一次,是他和她的血脈,是她的心之所繫,心之所盼。隨著那血漬迤邐而出的,不僅是她的血肉,還有她僅存的一線希望。

最後一絲氣力,即將失盡,她的神志,也欲渙散。在意識彌留的最後一瞬,她終是忍不住,竭力抬起眼睫,渴盼地望一眼門扉合處,長聲,低喚著:“朱棣——”

只喚了一聲,再沒了聲息。

幾個醫女在榻前手忙腳亂地忙碌著,門外,是踱步不止,宛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王鶴一王太醫。

雲蘿宮人支起身子,抱緊眼前之人小小的身子,在她耳畔,一遍一遍嘶聲喚道:“姑娘,燕王就要回來了,燕王,就要回府了……”熱淚,汩汩而下。

自從她進了宮,自從入了這燕王府,她雲蘿,尚不曾如此失態過。

劍起,劍落,身前,是應聲倒下的官軍將士,才倒下,又有更多的官軍蜂擁而上,將他重重合圍住。

鬢髮,自男兒的盔甲中散出,身上的戰袍,也被刀刃割裂。那一副蓋世的男兒鐵軀之上,在這冬日的疆野,沾滿了道道血痕和座下鐵蹄揚起的塵灰。一雙眼眸,幾欲噴出火來,俱是焚心之人心頭的烈焰。

終於殺出一條血路,才殺出重圍,卻見身後,一員燕將因馬傷不能出。遂,再自隨從手中接過一把完好的長劍,策馬,復殺入敵陣。俯下身,長臂一把擒過那人,擲於自己的馬背之上,再縱馬欲出。

可,那些庸軍,眼見他入內,又豈能輕易再將他放出?一層一層,如翻卷不息的駭浪般,向他撲面席捲而來。

天色,漸漸暗下。

忽聞身後一陣不小的騷動,只見,庸軍陣中,火器齊發。

薄暮中,伴隨著耀目的火石之光,陣前燕軍,盡為所傷。前面佇列才倒下,後面的,又前仆後繼,再往敵陣湧來。

他一向治軍極嚴,待將士憐恤親厚,這些人,上至他的心腹大將,下至走卒,無不對他死心塌地,俯首帖耳。不過須臾間,一片又一片的燕軍將士,就這樣在他面前匍地而倒。如此反覆,宛如排山倒海一般,死傷無算。終至不能再敵,遂,節節敗退。

目遙所及處,又有黃沙滾滾而至,隱隱,瞧見佇列中,一面大旗迎風而展,正是都督平安豎子之部。

轉瞬間,即與庸軍相合,麾兵大戰,將他欲圍欲緊,顯是要將他生擒。

身側及身後的護衛們,已經鏖戰了多時,死傷甚重。

眼見平安軍已相距他不過數十步之遙而已,卻見遠處敵陣後,他的大將朱能、周長二人,已親率他的蒙古鐵騎,奮擊敵軍的東北角。

盛庸等見了,即刻撤西南之兵,前往抵禦。他眼前的合圍之勢,這才稍解。

朱能,一面揮刀,一面衝入敵陣,高聲向他遙呼道:“燕王,朱能來矣!”遂,奮力死戰,突破重重官軍,衝至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