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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摩伽。初七回來了!”

康摩伽一愣,酒盅裡的酒差點溢位來。但轉瞬他又恢復了常態,道:“這算什麼好訊息?她回來,就是說孟郎君也回來了。他是長安的地下主人,你也得靠著他過日子。跟我說什麼初七回來了,你腦子有毛病了,曹銘昭!”

“我腦子好得很。只怕你是嫌棄人家年紀漸長,沒了以前漂亮的臉,所以情義啊什麼的,早就煙消雲散了吧?”

“隨你怎麼說。我只讓你幫我查師傅從前的案子。你別再跟我囉嗦其他!”

“都說了七年戰亂,案子的卷宗都不知去了哪裡。你讓我怎麼查?”

“文書卷宗早就做過手腳,最要緊是找人。沒有辦法也給我想出辦法來!”

康摩伽煩躁地扔下酒盅出了閣子,正巧跟個來送酒的女人撞上。那酒女似乎是個新來的,模樣還很生澀,脾氣也有點倔強,被撞倒在地,只咬著唇,不吭一聲。

康摩伽有一陣恍惚,彷彿眼前出現了幻象。他在心裡叫了聲“初七”,迅疾又開始自嘲,初七怎還會是這般年紀?她早已為人母多年,該有的生澀和倔強一定都被她的男人磨平了。回過神,康摩伽扶那酒女起來道歉,又塞了些銀子,便狼狽地下了樓去。

樓下一群官兵見是他來,又紛紛邀他暢飲幾杯。康摩伽覺得入喉的酒太苦,便只說了聲全場的酒錢由他包下,繼而在歡呼聲中靜靜消失而去。

長安果然像瘋了一般。大街上,無論男女老幼都在歡天喜地地慶賀勝利。康摩伽帶著酒意在街上走著。一個擔貨郎與他擦肩而過,帶著叮叮噹噹的響聲。

康摩伽叫住那擔貨郎道:“有賣鈴鐺嗎?”

擔貨郎放下肩上的扁擔,殷勤道:“自然有,自然有,軍爺要什麼樣式的?如今天下太平了,都靠得是你們打了勝仗。無論軍爺要什麼,我都當一點心意送給軍爺了。”

康摩伽看著那一排琳琅滿目的首飾,突然便沒了那份心情,搖搖頭走了。可沒走多遠,就聽見後面有個稚嫩的聲音道:“娘,這裡有鈴鐺賣!”

“娘可不歡喜鈴鐺。”

“娘騙人。”

“沒騙你哦。鈴鐺這麼吵,時時帶在身邊,最討厭了。好了,快點回車上去,安兒。街上太熱鬧,小心走丟了!”

康摩伽回頭看那對母子時,他們已經上了一輛馬車遠去了。他突然苦笑了一聲,繼續走自己的路,就像什麼都沒發現,什麼也沒看見一樣。

正月的寒風刀割般的疼。康摩伽覺得自己都快被吹得麻木了,耳邊全是一個女孩在喊他的名字:“康摩伽,康摩伽!”

醉了,真不該吃那麼多的酒啊。要是回到二十多年前,知道她那麼討厭被管著綁著束縛著,他就不會撿她回來,疼著她養著她。那麼年輕的自己,竟會對自身以外的生命突然產生那樣的迷戀。說是不可思議,還是命中註定,似乎都不太確切。如今他都三十多歲了,既無家世,也無子女,還記掛著過去看不到未來。這樣的人生太頹廢了些,連他自己都開始厭棄自己了。

就在康摩伽慢慢醒著自己的酒意時,初七卻是乘著馬車向盧家奔去。打算搬回長安以來,便陸陸續續地發生了許多事。崔母似乎不再相信什麼時局,決定從此在錦城住下去,遂也沒回來。崔桓和妻子因要侍奉母親,便也留在了蜀中。回到長安的唯有崔家三姊妹。蓮葉要回來是因為從前的夫婿盧定之寫信來要複合,蓮子要回來便是多年來未曾謀得良人,想來想去也唯有回長安。

可惜這一回來,煩惱便接接踵而至,讓初七一點不能在家裡閒著。事情的起因便是蓮葉帶著女兒回到原來夫家開始。原來盧定之在這七年當中已另娶了一方妻室,再將蓮葉接過來,她已要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加之她的年紀、容貌已無法與新人媲美,性格又有些懦弱,因而時常遭受欺侮。

每每這個時候,初七便要親自前去盧家,做姐姐的後盾。可她畢竟是外人,能做到的事也少得可憐。她們的孃家也不在長安,受了委屈根本沒個去處。蓮葉在盧家除了女兒外也沒個盼頭,偶爾與妹妹聚一聚,發發牢騷,便再沒動靜。

初七覺得大姐被家庭折磨得蒼老了許多,心中很不好受。今日她帶著兒子登門,便一直囑咐安兒道:“待會兒見到大姨,千萬要規矩些,儘量讓她高興,知道嗎?”

七歲的安兒比一般的孩子要早慧,對母親的話也很順從。他有著可愛的面孔和強大的家族背景,將來便是天之驕子。對這樣的身份,他的認知也越來越清晰,因此很是會分辨長輩們對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