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兒?小溪兒醒醒。”
她翻了身,不理他,耳朵裡忽然癢癢的,好像有小蟲子舔她,若溪不耐的抬手一巴掌拍了過去,“死臭蟲!離姑奶奶遠點!”
第六十四章 眾生的迷惘
“死臭蟲!離姑奶奶遠點!”
“哎,小嫣兒,你就是這麼接待遠道而來的為師麼?”白川一張俊秀得不像話的大臉緊挨著她,若溪睜眼一瞧,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摸著床邊坐起上半身,揉著眼睛,詫異的說道,“先生!”
“怎麼,見到為師不開心麼?”白川乜斜著眼睛掃了她一眼,順勢依靠在她床榻的一邊,“星夜趕路,可累死為師了。”
“我可沒讓你那麼著急的趕路來的。”若溪嘟囔了一聲,也沒管今天的白川的奇怪舉動,“我困死了啊,今天衛英擺宴席餞別衛烈,搞得我們這些下人累得要吐血。你快自己去耍,我睡了。”
“嘿?”白川驚疑的看她,“不是你發了訊號彈叫我來的麼?怎麼這麼快就變了臉?”
“你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的話麼?”若溪又翻了個身,被身邊的人折騰的不行,勉強睜開了點眼皮,“先生,我只是叫你來,卻沒說你必須在人家睡覺的時候來嘛。”
她說完,又繼續昏昏欲睡起來,白川吸了口氣,看了看身邊毫無戒備的若溪,真是,仗著自己是從小看著她長大就可以這麼不防備麼?白川無奈的替她蓋好被子,看她臉上流露出的倦怠,心裡有些不愉,明明是他一直守候著的珍寶,卻在這裡被別人使喚來使喚去!他怎麼能平衡!
趁著若溪睡熟的這個時間,他打量著屋裡的格局,簡陋的擺設讓人看了就覺得牙酸,木頭打成的床頭櫃即便是在冬天也散發著濃重的黴氣,這南國的冬天真是透骨的寒冷,潮溼中帶著零星的冷寒讓人說不出的難受。再看屋裡幾乎全靠這麼一個小火盆取暖,白川的臉色就更加難看,想起杏林山上的金獸香爐,紫銅暖手爐,他就更對這個小女子氣不打一處來,放著那麼好的東西不享用,偏要跑到這裡來伏低做小!
在看她凌亂的頭髮,髮髻是宮女的樣式,兩團髮髻上還丟了一隻小花,狼狽中又有著那麼點的小慵懶和嬌弱,讓人忍不住想要愛憐。
“小嫣兒。”這個外表柔弱脆弱的小女子在十幾年前毅然的放棄了自己的姓氏,她那時堅毅的小臉對著他鎮定的說道,“名字乃是血親所賜,不能丟棄,從今天起,我便叫做白嫣吧。”
她竟用了他的姓氏。也許是年少不更事的她還不大清楚,跟隨了一個男人的姓氏,是一種什麼概念吧?
孩子是可怕的,因為年幼,因為對善惡的不在乎與不明確,在他們恨一個人的時候,甚至比任何成年人都要惡毒。當年的若溪如果沒有他一步步的扶持教誨,很難知道她如今會淪落到如何的地步,但從她現在依舊存放在心中的那份滔天的恨意和決心來看,若不是白川,只怕這安穩的大祁國山河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
到底是有多恨!那夜的琉璃大火燒得不是他的家國,他不能感同身受,那夜屠刀下躺倒的具具屍體不是他的親屬子民,他不能徹底明白,那夜,眼睜睜看著被大卸八塊,支離破碎的人不是他的血親,他不能理解除了恐懼之外的概念。但是她卻每一樣都懂的,懂得的,深深埋在心裡,她不說,不問,不哭,不鬧的就那樣過了一個晚上。生命力最灰暗如同來自地獄惡魔呼嘯的那個夜晚,她在平靜中度過。
太過平靜,以至於到了不尋常的地步,白川不得不承認自己當時已經十分惶恐,他的惶恐不是因為大祁國和遠國的聯合軍隊兵臨城下,而是……他的小公主異於常人的淡定和冷酷,那一夜她一直都嘴邊帶笑,像一隻來自修羅場中的白衣仙子,眼眸中的血絲便是她嗜血的徵兆。
“到底……到底要怎麼才能把你從仇恨的深淵中拉出來呢?我的嫣兒。”一向無所不能的白川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無力和軟弱,他能文能武,能看得懂天象,曉得地理,一身武藝能走天下,卻不知道該如何救贖他眼前的這個女子。
他深深的望著她的眉眼,吻接二連三的落下……她身上穿著礙事的宮裝,他耐心的一件件替她解開脫下,手指摩挲著她細緻如瓷的肌膚,心中喟嘆不已。
某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懶的翻身,一翻身可不得了,摸到身邊有一個軟乎乎熱乎乎的大東西,上下一劃拉,忽然摸到一處咯手的地方,硬硬的,滾熱的燙手,她迷迷糊糊用力捏了兩下,就聽見有人驚呼的聲音,有點悶,有點低沉,不像是凝香平時的聲音倒像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