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吧。
好吧。爸爸。
但是你忘了,只有我們三個在一起,它才是家,它才完整,你走了,缺了一角,我還怎麼能保護。那缺失的一角,我怎麼保護得到。
多年零零星星的衝突與矛盾,終於聚集在一起,咆哮爆發。
漆黑的前線,是否只有照亮天邊的炮火在燃燒?
厚厚烏雲般的不安和惶恐,一直重重地壓在每個小鎮居民的心頭。小鎮,成了一個孱弱的小鎮,留守的婦女孩子和老者,臉上再也見不到昔日的安詳,留下的,是帶著深深憂慮卻期望能安慰彼此的苦澀微笑。
我們,只有等待,只有祈禱。
可是,我們又該向誰祈禱?若世上有神,那他一定愛極了開玩笑。
等待,成為漫長而又痛苦的煎熬。
訊息早斷了。廣播已沉寂,滿天的電線彷彿是連蜘蛛也不要的破網,後來連破網也沒有了,被飢餓的人們偷去了賣錢,報紙更是不必說。物質漸漸匱乏,商店裡幾乎什麼也買不到。人人自危,陸續有人家離開,搬離邊境,或遠走他鄉,投親靠友,或遁入深山老林,奢望能找到一處戰火燒不到的桃花源地……
我們曾經安寧美麗的小鎮,漸漸成為沒有人煙的空城,在敵軍的幾次掃蕩之後,更是徹底變為了死城。
沒有閒暇去緬懷消失了的一切,我和媽媽成為了最後一批離開這裡的鎮民。
滿懷著彷徨和絕望,我們能去哪裡。
我們舉目無親,也不會潛入山林。爸爸臨走時,叫我保護家,可事到如今,我們又能怎樣。即使我和媽媽安然無恙,可是隻有我們兩個獨守,這個家也支離破碎,不再完整。
四月末的一天裡,媽媽說:“我們三個,應該在一起,不管怎樣了。”
於是,我們出發,去尋找爸爸。
訊息傳不進我們那一片死寂的小鎮,這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在我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戰爭其實已經宣告結束。
而我,冥冥中知道,我們一家團圓的一刻,也是離別的一天。
只是,我不會告訴我媽媽。我能做的,只能是陪她留下。在下半輩子,替我爸爸,陪伴她。我們的家,永遠不再完整了。
……
曾經的戰場,最不應該成為戰場的地方。四月清寒不散的河邊,我們一家人終於在最後短暫相聚。
這麼美麗寂靜的森林河畔,竟也是屍橫遍野的戰場。
媽媽望著爸爸,絕望地暈倒在他的身邊。
而我,不允許自己被擊潰。
我不會倒下。
我不會倒下!
別人,滿面哀愁與羨慕的,分不清是爸爸的敵人還是戰友,望著爸爸一臉欣慰地走向我,走向他的兒子。
我也看看他們。此刻,我已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
期待多時的場景,終於實現。現在,爸爸在我身邊,沒有什麼,再會讓我迷惑、驚異或害怕。我只是帶著和平而安寧的微笑,抬頭,心滿意足地,仰望他。
“你們,也來了?”爸爸帶著淡淡的落寞,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他的右手挽起我的左手,我們掌心對握,手臂相互依託著。“那麼,這一回,我們一起走吧。”
彷彿啟動了訊號,我們,便沿著悽清的靜河,向前一路飛般急速前行了。
……
我們並沒有碰到如幻的水面,水面甚至沒有因為我們的經過而泛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兩邊的景物飛速後退著,而我們,筆直地沿河一直向前。
我們如風,如霧,輕靈而自由。
我不知道我們正掠向何方,也不知道我們還要前行多遠,多少時間。不在乎。但是我知道,我們一定正在飛往終點,每個人都不可避免的,旅途的終點。
但我心中隱隱地知道,那現在還不會是我的終點,我的終點還沒有到。我只是要陪我爸爸去而已,我記住,我要送他一程。這是我們多年來渴望卻未曾實現的,父子短暫的相伴,然後,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再也不會實現。
長河兩岸,原始森林的樹木靜靜佇立,密密層層,臨高俯瞰,在河面上投下巨大的暗影。水面騰昇著朦朧的白霧,嫋嫋娜娜,在古木的腳下,泛著神秘的白色銀光,美麗如同幻境。
可是,我在乎的卻是,和爸爸相靠在一起。
河霧飄散,盪漾成清冷的哀愁,前方,莫名的白光炫目成一片。
我與爸爸相握的手,甚至還能感受到,卡在手指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