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那年做了那小半年兒的怪夢,您就到太太跟前自請到家廟中陪伴二房老姨太修行,卻原來您是不去不行的,您的兒子,我那奶兄如今已是慶義行的三掌櫃了吧?”“姑娘…”周奶孃撲通跪地,哀哀哭起來。“姑娘,事兒多便煩擾多。姑娘那時年小,自不醒得,太太當年下了嚴令,奴婢等留下的都是簽了契紙終生為奴的,餘者都遠遠發賣了,當年之事,太太如此,也不全是為著封口,還是望著姑娘自此忘了那出身,安安穩穩做周家的嫡出小姐,日後嫁了高門,也不叫人輕瞧了去。”“高門?可是江家之門?”玉妍冷笑,將手中茶盅猛地摜在桌上。“好個嫡出!好個高門!這些年,我承歡膝下,聲聲喚娘,一腔的真情至孝全給了太太。卻原來外公門上嫡出的親姨瞞做了我的孃親,怪道這些年太太待我一向不親熱,虧著我還矇在鼓裡,只當是因著四姐姐,八妹妹貌相與太太更相近些罷了,我這些年步步謹慎,唯恐行差踏錯更招了太太心煩,這一番仁孝之心是為了孝敬親孃,卻原來誰才是親孃?我也曾探問與你,卻誰知,奶孃你瞞得這樣緊,讓我在這周府裡稀裡糊塗過了九年!”
玉妍說著,悲從中來,想著這些年,自從到了這大寧朝,便舍了那前世的冤屈,將那家產被奪,性命被害的恨全都散了去,收斂心神,規規矩矩立定主意做個大家閨秀,為了怕日日與府中人相對終究有破綻可尋,便找了個藉口要了最偏僻的紫藤軒住著,雖心中明白,太太不知何故與自己不親近,卻也於前世看過些個人事,這生身父母若是多得了幾個孩子,便要不知不覺分出個親疏來,總有那不受寵愛的孩兒受到些冷待,卻終究是血緣至親,舐犢情深,到了那緊要關頭,當孃的總是護著孩兒的。正因為如此,玉妍步步退讓,面上故作出淡然的模樣,這麼多年甚至喬張做致,端足了架子,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古代高門嫡出的大家閨秀。紫藤軒雖離著正院偏遠,玉妍卻無論寒暑陰晴,必要到正房陪伴著太太哪怕只是乾巴巴地坐上一會兒。想著信中那一言一語透出的關切和牽掛,字裡行間都是一位慈母的血淚和惦念,玉妍不禁為這副身子原本的那一縷香魂扼腕嘆息,若這些年一直是她在這身子裡頭,怕早就鬱結於心,養成個偏狹多疑的性子也未可知。玉妍越想便越惱怒,緊咬著唇,盯著那周奶孃“姑娘!您且息怒,太太這些年來,待姑娘也還盡心,吃穿用度,幾與四姑娘比肩,姑娘您冤枉了太太啊!”周奶孃膝行向前,卻被那汪媽媽一把拉住,冷不防就捱了一巴掌。
“你這忘恩負義,吃裡扒外的老貨!當年若不是三姨娘收留於你,你,你早餓死在野地裡了!三姨娘憐惜你領著幼子懷抱新生嬰孩兒,才收容你進府裡給姑娘當奶母,這原不合規矩,三姨娘到太太跟前固請,你才有了安身立腳的地兒,如今,你,你這狼心狗肺的婆娘!”周奶孃捂著臉,痛哭著,“汪姐姐!三姨娘的大恩,我老婆子哪有一刻敢忘?這些年伺候姑娘,沒半點兒不盡心的。為的就是怕姑娘受了委屈,整整九年啊!我這雙眼睛冷眼兒瞧著,太太雖不定打心底裡當姑娘是親生,卻在吃穿上未剋扣過姑娘。咱們姑娘也不求個別的,親事三歲便已定下,姑爺家跟那樣顯赫的高門是正兒八經的一家子,如今那江家又是新皇后的孃家,姑娘及了笄便出嫁,所求的不過就是在家這幾年錦衣玉食,教養良好,學些針黹女工,管家理事的本領。若是我日日在姑娘耳朵邊兒提著三姨娘,姑娘與太太存了二心,老姐姐,您也知曉內宅中,庶女的教養,哪一家的太太是真個兒上心的?您這些年不在家不知道,大姑娘,三姑娘莫說是錦衣玉食,遇著不得太太的意兒時,連冬日的襖都曾穿過夾的,胭脂水粉還不如太太跟前的姑娘們用著的好些。年前大姑娘嫁了,在婆家謹小慎微,受盡公婆妯娌的刁難,那家也不過就是皇商,卻口口聲聲說大姑娘上不得檯盤,行動做派扭捏小氣,大姑娘回來找太太哭訴,哭有何用?汪姐姐,姑娘若是落入那樣的境地,我才沒臉見三姨娘呢!我才愧對姑娘呢!三姨娘的苦也就白受了呀!姑娘十歲上,常夢見三姨娘,多少次我都話到了嘴邊兒,想告知姑娘,那是姑娘的親孃,可眼看著還有五年,姑娘及笄了,嫁入江家,從此就是正經的少奶奶,好日子在後頭,那時候知曉了這些陳年舊事,姑娘心善,必去認了三姨娘的,太太就是願與不願,都打根兒上礙不著姑娘,”周奶孃說著,爬到玉妍腳邊,“姑娘,奴婢反覆思量了幾個日夜,才狠下心自請去了家廟,知道當年事的,姑娘身邊兒只奴婢一人了,奴婢離了這屋子,太太便放了心,待姑娘還是一樣的。姑娘明鑑啊!”玉妍看著周奶孃涕淚縱橫,終是從小兒的情分,何況這幾年來,太太對自己,比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