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她有萬般不捨,萬般愧疚,又能怎樣?她半垂眼瞼,似芙蓉沾露般眨了下眼眸,便有香露滑到嘴角,“是,奴婢不敢了,只是……主子若是見到了他,幫奴婢說聲‘對不起’。”
烏雲漸漸散開,露出了一絲烏濛濛的光亮,說了對不起又有何用呢?這只不過是在自我安慰,又是在強求別人硬生生的原諒。
靜嫻沒有點頭,只是說了聲“好生歇息”,便出了偏殿。
清新的空氣恰適時宜的撲來,滿園殘落著半黃半綠的葉子,像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嬪漸漸隕落的寫照。
夜還未深,秋意漸涼,溪薇為靜嫻披上了一件薄薄的大氅,回身端上一盤點心,放到靜嫻面前,“這是用金桔做成的果仁糕,主子嚐嚐。”
“果仁糕?你怎知本宮愛吃果仁糕呢?”
溪薇頷首帶笑,“落微的心裡一直都未忘記主子。”
濃密的果香,香甜軟糯,還是以前的味道,以前的人,可要找回昔日的感覺,該是多難啊?
第90章 (八十九)桂樹下約來世緣
華麗的錦棚頂馬車停在了宮門處,靜嫻和織錦上了馬車,小信子駕著馬車慢悠悠的出了紫禁城,隨行的十幾位大內侍衛都是身手不凡。
晌午十分,終於到了空靈寺,山中的樹依舊鬱鬱蔥蔥,幾片飛起的鬥簷明晃晃閃著金光,陽光稀疏的灑在他們身上,照的人心裡暖暖的。
靜嫻踏著石階上斑駁的樹影,像是又撥開了沉澱在心裡的回憶,它在青石斑斕的角落中,小心翼翼的滋生。
空靈寺依舊巍峨莊嚴,熟悉的味道如霧般籠罩在靜嫻眼眶中,她透過那絲氤氳看見了多年未見的面龐,他站在空雲大師的身後,光滑鋥亮的頭頂放著光,不驚波瀾的面容只是微微閃過一道笑意便轉瞬即逝。
空雲大師五指相併放在胸前,“阿彌陀佛,老衲恭迎貴妃駕臨空靈寺。祭拜用品早已備好,義淨,你先帶貴妃歇息去吧。”
“是,師父。”
靜嫻衝空雲大師有禮的一點頭,便跟隨在子喬身後走遠。
依舊是昔日的木屋,陳設未變,只是後院的空地上多了幾株桂花,九月,正是桂花飄香的時節,臨窗而望,春夏秋冬美景,盡收眼底,真是別有一番美味。
四下裡只剩了熟悉的幾人,靜嫻才走近子喬,掀裙跪地,哽咽道:“嫻兒有負師父所託。”
子喬神態自若,徐徐上前攙扶起靜嫻,緩緩取出一張褶皺的字條,“即種因,則得果,一切命中註定。”
靜嫻站起,緩緩開啟,字條上寫著“十年生死兩茫茫”,她詫異開口:“這是?當時……被風吹丟的字條?”
子喬漸漸展了展眉,點了點頭,“是,十年,正是乾隆十年,一切早已註定,嫻兒也不必終日惴惴不安了。”
若是此字籤如此靈驗,難道她真有鳳舞九天之命?她心口突突跳了幾下,不敢去想皇后的境地,便收回了神兒,難以啟齒開口:“師父,落微,讓我帶她說聲‘對不起’。”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縱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那個曾經與弘軒笑語歡顏的男子已修身成了一位豁達明鏡的師尊,他泰然自若的面龐看不出是喜是憂,仿若一切凡塵都隨往事流走,剩下的只是無慾無念,無痴無嗔。可靜嫻的心裡卻總是難受,她感覺丟了七情六慾的人就是一具空空的軀殼。
“嫻兒,你過的不好。”
一聲“嫻兒”讓她心裡溫暖加倍,子喬洞穿了一切,不問好不好,他只給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無是非便是好,平淡度日便安穩,可那是哪裡?是雲集了天下女人的後宮,如師父所說,嫻兒從未覺得好過。”
子喬悠然品了口茶,“放下執念,便會萬般自在,可這是每個人的劫數。”
靜嫻莞爾一笑,搖了搖頭,“恐怕嫻兒這個紅塵之人,要等待度我之人來解開一切。”
子喬放下茶盞,一襲白色的寬袍似乎纖塵不染,他把佛珠握在手中,溫和說:“一切隨緣吧,舟車勞頓,你且先好好歇息。”
靜嫻點了點頭,“師父慢走。”
織錦輕輕掩上了門,回頭看著靜嫻正杵在窗前,甜甜的笑容像是初生的日光般飄灑在後院的桂花枝頭。
靜嫻喜歡這裡,沒有喧囂紛擾,哪怕單調的只有寧靜,她也餘願足矣。
翌日,晨光穿過樹影灑在房簷上,清脆的鳥鳴陣陣悅耳,一切都仿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