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床前的小包,“我們的交情,已到了需要道別的地步了?”
察爾斤恍若未聞,笑道:“逍遙二老雖未允我收徒之事,但已應許我追隨左右,這一去,年長日久,不知何時能還。星月斗轉,世事難料,你若要殺我報仇,便只在今夜,你若動手,我絕不還手。”
葉其安拍著小包頸項的手驟然停下,凝目看著窗前一襲華麗錦袍,施然如在賞月觀星,漫不經心說著事關其生死話語的察爾斤。
報仇麼?彷彿是擬定了卻不急著實施的計劃,已經好{炫&書&網久不曾記起。
“為什麼?”葉其安反問。奇怪,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報仇的人反而質問對方主動呈上的報仇機會?
片刻沉默後,察爾斤緩緩上前兩步,恍若完全沒有感知身後韋諫、封青蓄勢待發的力量,和前面呲牙低吼的小包滿身的殺氣。“我本為蒙古王族,”月影裡,他眼中斂去了那抹玩世不恭,“父王早逝,族中鼠輩覬覦王位,欺我年幼,設計將我逐出草原。這些年來,我表面風光,所思所想,又有誰人知曉?葉其安,”他首次喚她名字,聲音裡,竟連那股陰柔氣息也消減無蹤,“我對你處處維護,暗中相助,自我藝成,能令我如此,便只你一人,你可想過其中緣由?”他再上前一步,無視逼近腿邊的小包,“只因看著你,便彷彿看見那時的我:有家而不能歸,遭千夫所指,萬人怨棄,其冤其苦,無處申訴,不得解脫。”
葉其安一字字停在耳中,心神漸漸恍惚:“你如今武藝超群,為何不返回草原,奪回一切。”
“武藝超群,”察爾斤冷笑,“不過是匹夫之勇。單憑一身武藝,可否能翻雲覆雨,”他回首看一眼韋諫,“韋門主最是明白。武功蓋世,又怎敵過皇權國家?”
葉其安聞言,黯然自傷。
“如今這世上,若是我不願,要我性命,恐怕不易,”察爾斤又道,“但若死在你手中,於我來說卻也無妨。如要替那小太監報仇,便即動手罷。”
“……那小太監,叫做雙福。”葉其安閉閉眼,良久,望向遠方,“……你走吧,報仇不報仇的,我早已沒了氣力理會。”
察爾斤定定看她,許久,慢慢道:“如此,在下可要告辭了。今後不能再替你奔走,你可別死得太快,枉費我此前盡心維護。”他突然欠身向前,臉上重又浮現憊懶的笑容,低聲道,“若哪天厭煩了那冷冰冰的門主,可千萬記得在下的好處,遣人送了信來,在下必當日夜兼程前往相隨……”
即便低語,近在咫尺,何況內力深厚的韋諫又怎會聽不到?
嬉笑聲中,察爾斤退到窗邊,縱身一躍,沒入夜色中再也尋他不見。
韋諫暗示了隱身暗處的次郎追蹤以備不患,便折身躍進葉其安房中。
“無事吧?”
“恩。”葉其安報以一笑。
“為何放他離去?”隨後跟進的封青淡聲問道,“你始終念著要為雙福報仇,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你卻為何罷手?否則,今夜若要他性命,卻非難事。”
望著窗外夜色,葉其安緩緩搖頭:“我不想再執著於此。歸根到底,若不是因為我,雙福又怎麼會死。何況,多殺一萬人,也不能將他救活,即便能救活,雙福也一定不會開心。如今我只想能快些找到雙福的家人,替他贍養母妹。”
“你能如此想,卻也並非壞事。”封青微微一笑,“仔細想來,那察爾斤行事乖張,忠奸難辨,但對你的確多處維護,便說長公主一事,也是他及時援手,果真要殺他,倒有些說不過去……”
正說著,園中人影閃過,卻是次郎去而復返,說察爾斤的確離府而去不曾回頭,不過,府外又來了人。來人只帶了一個隨從,面貌遮在斗篷下,支會門房不得驚動府中他人,只是報知了孫善,這時孫善正領著那人朝這邊行來。
“深夜獨自前來?”封青不由道,“如此小心翼翼,會是何人?”
“……我見過,”次郎突然道,“在皇宮裡。”眾人齊齊看向他。他撓了撓頭,“是皇帝身邊那人。”
葉其安一愣:“李鴻?”
不祥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
第八十二章月華如練
套上外袍,點亮正堂中燈火,孫善領著訪客剛巧來到門外。
看見屋中燈火通明,主人已等候多時的模樣,來客似乎有些驚訝,但顯然顧不得理會,吩咐了隨從候在屋外數米便徑直踏進屋門,將罩著全身的斗篷取下。
果然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李鴻。
攔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