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進韋諫懷中,將頭深深埋在他胸口。
長笛落在小包頭上,它不耐煩地哼一聲,睜眼看見滾落在嘴邊的東西,想也不想,張口咬住。“咔嚓”一聲清響,長笛斷裂兩半。
“……那可是宮裡賜的上好玉笛。”葉其安嘟囔著,嘆口氣。
韋諫微笑:“若是如此寶貝,又怎會任其冷落於庫房角落,遍佈灰塵?”
葉其安一笑:“封青他們呢?”
“雨珠兒等不及,封兄他們陪著去市集了。”
馬車穩穩起步,不時聽到車伕長鞭在地面敲擊,發出脆響。
“出了何事?”韋諫輕聲問。
“沒。”葉其安俯身靠在他腿上,手中拽了小包的長尾,無意識地把玩,“只是總覺得怪怪的,什麼事,卻說不上來。”
“……”韋諫抬手在她發上輕撫,“皇帝——可有為難?”
“沒有。”葉其安搖頭,將上午進宮後的經歷一一道來,最後有些迷茫地皺了皺眉,道,“長公主被軟禁,從此恐怕再也興不起風浪。燕王,燕王仍舊是那位如若神祗的燕王。皇帝……皇帝——今日之前,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還能與他如此坦然相處,就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明明一切都很好,不知為何,我心底卻不能踏實……也許,也許不過是我多心罷了。只是,突然間發現,原來有些事,並非如同我想象的那麼難,卻反而讓我有些迷茫……”
很長時間,韋諫始終沉默不語。葉其安自沉思中回神,仰頭看他,卻看見他眼神悠遠地望著前方某處,撫在她頭上的手也不知何時停住了。
“怎麼了?”葉其安欠起身,握住他擱在膝上的另一隻手。
“嗯?”韋諫如夢初醒般回眼看她,旋即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即便有事,如今想來無用,且再看看,抑或是你多想。”
抑或是有些事,發現了,卻仍願意相信它不存在,或者並不曾發生過,因為害怕因此而來的變化……
葉其安緊緊握住韋諫的手,將它輕按在自己胸口:“無論如何,那時我說過的話,不會更改。你可還記得?”
韋諫回望著她,良久,無聲嘆息,傾過身靠在她肩頭:“……記得。”
“我不會再逃!”葉其安輕聲而用力地一字字道,“發生過的事,無可挽回,即便今後四年的戰亂因我而起,即便我是那個千夫所指的亂世之妖,即便甚至要我親上戰場,我也不會再逃!至少,我要六百年後的世界,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世界——只是,這一路上,會很苦,會很痛,但只要還有你陪著,我便無他求……”
“……葉其安,”韋諫嘆息著,低沉的聲音裡,夾雜著幾許悲涼,“若是我不曾執念,若是我早早將你放開,或許你便不會吃這許多苦……這念頭,時時纏繞我心,使我不得安寧。”
“我們兩個,都是被各自世界拋棄的人。”葉其安目中有淚意,“便只有相依為命……”
……
……
夜風輕襲,捲來淡淡清香。葉其安躺在床上,不能安眠,只是看著窗外明月,思緒萬千。以往總是霸佔她大半床榻安睡的小包,近來似乎突然恢復了貓科動物晝伏夜出的本能,常常入夜便不知所蹤。失去了這個恆溫的取暖器,仍舊是夏天的夜晚,似乎變得陰冷了許多。
睡不著的時候,即便腦子裡空空蕩蕩無一物,大腦也彷彿在高效率地運作著,令即使閉眼這個動作,也得花費比平時多出數倍的力氣。
輾轉反側中,時間流逝,夜更深了。
一陣風起,吹動窗前綢幔。幔止風息,月色下,窗前已多了一個人影。
葉其安吃驚擁被坐起,來人卻已開口——
“在下本想堂而皇之自大門進出,”察爾斤陰柔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無奈如今身份尷尬,只能如此。郡主恕罪。”說著,他轉身往外一拱手,“門主有禮。”
“總教頭。”韋諫身影在大樹枝葉間顯現。
察爾斤嘻嘻一笑:“門主的傷,大好了。可喜可賀。”說著,折身又朝另一個方向拱拱手,“封神醫也來了?”
“總教頭行至小葉樓下,便將氣息放開,”封青未著外袍,負手站在石徑上,“不是招呼我等前來,卻又是為何?”
“在下不報而來,已是大不敬,若再隱瞞,恐生誤會。”察爾斤懶懶揮去袖上落葉殘片,“哎呀呀,再拖延下去,恐怕府裡的人都趕了過來,還是長話短說,我今日來,只為道別。”
“道別?”葉其安拍拍不知從哪裡而來,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