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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音全啞:“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仍是笑著,眼前卻黑了一片。天,又陰了吧,只風聲弱了,漸聽不清晰。

“如何做到,又如何做不到。”他近了一步,移挪時腳下是顫的。

眼前恍然又是刺亮,明豔的不能再奪目,他容上細小的雨滴,都能收入眸中。看清一個人,也是難過的。她笑了笑,如何,又如何。便要她在他面前親手證明一下,他與自己是如何都做不到。

素手出袖,迎遞在他面前,寂寂顫抖,空洞的聲音穿過肺腑,痛得清晰。

“便是這一隻手持著那鳳簪刺入嬤媽的軟喉,也是這一隻手,染滿了她流溢的鮮血。尹文衍澤,我問你,你還能握上它嗎?如若可以,我便同你走。”

最後的一絲希望,為何比絕望還蒼白無力。

靜靜的等待,比寂寞還難熬。

他猶豫伸出的腕子,便抖在同一處,殘忍的輝光裂出冷痕。

指尖掠過他的溫暖,只是一剎那,終是交錯而逝。

仍是不能握!

眼前忽明忽暗,她輕輕闔目,恍惚著笑:“就這樣吧。我寧願孤獨,也不能活在一輩子的愧疚中。”

如若孤獨是對她罪孽的責罰,她認了,認得無怨無悔。

慢慢地,他僵著步子迎上,擁她入懷,即便是緊緊貼在一起的身軀,也是冷的。彼此的冰寒再不能互動取暖。這懷抱的溫度,再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她抵在他胸前,無淚無痛,心底忽然安靜下來,靜靜地忘了呼吸,忘了疼痛,靜到這一生都可以不再難過。

“同我走罷。”空洞的言語,一如空洞的內腹,他仍是求了她。就好象是習慣,一種上了癮的堅持。只她還看得見,他空無一物的心口裂著洞,血散繞在二人之間,橫貫不過。

在一起,便是要他掏空一顆心,這比自己愧疚一生仍要難耐。

“可你已不能再握它了。”她平靜了聲音,想捧起他的臉,卻怕他不耐自已的觸碰。如此骯髒的一雙手,連自己都不屑。

他吻了她,絕望無盡的一吻,沒有溫度。

“我愛你。”他搖搖頭,微以一笑,“仍是愛。”

自然而然地低頭吻上,喉間苦澀,柔和的光逝在眼底,緩緩閉目時,長長一滴淚自眼角滑落,蘊著所有無奈的情緒落入她唇邊,化在二人窒息的吻中。全是澀的,全是苦的,第一次,吻也可以要人如此痛苦絕望。輕垂的髮絲,零零落落,依風環繞著他們,死死的糾纏好了,恨不得糾纏不盡再無分躲。

滿樹的玉蘭在雨中破枝而發,細碎飄搖,雨漫了滿天,花飛了滿天…然後迴歸泥土,回覆現實。

仍是愛,可又如何。相愛不能相守的意義,又是如何。

他離去的背影,在柔和的視線中一絲絲渙散,高高的雲階,拖著沉重的雙腿一步一頓。

後悔嗎?她早就失了勇氣再問這二字。

迷離的雲霧將他身影完全裹住,為什麼是雨天,總也不能看清最後的步影。

天色寸寸逼著黯沉,便好像昏暗的殿室中由人齊齊撤去百盞明燈。她搖了搖頭,仍是昏沉不明。如此也好,他已是走了,她也不需要再看了。直到意識到身後漫上人影,是模糊晃動的一團青色,再仔細也看不清了。恍惚著一個人影立在身前。耳邊有飛鳥振翅掠過樹葉的聲音,周身彷彿一下子變得那麼喧囂,她卻好像什麼也聽不見。

“他走了。”咬緊嘴唇,她靜靜道。

“榮後的死訊已由內司職散漏出去,南榮一夥人得訊後,必會焦躁生急壓制不住。於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她只覺那抹團影搖了搖,而後他越說越多,說得她都不想聽下去。

她點了點頭,以平靜的語氣回應:“如此很好。便讓聖元帝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意欲圈攢起的勢力,就由他耐心對付罷。”

失了那個作假的舒妃,南榮之勢便如害群之馬,全不在聖元帝掌握之中。聖元帝好容易佈下的套,卻在此時出了紕漏,千里一簣,不是沒有可能。一座收攬的天下的密網,也是可以將自己反制之中。聰明反由聰明誤,他的棋,畢竟下不到這一步死局。

延陵易閉了眼,眼前全是模糊,便不如閉一時,靜一刻。再分不清真與假了,這一盤亂棋中,她更不知自己是併入誰的棋子。聖元帝的,尹文衍澤的,或以是他尹文尚即。榮後之死,漸漸又浮上心頭,那一夜,生平最怕最累的一夜,常以入夢。那個女人,在自己的夢裡哭了又笑,她說自己真的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