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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因而,日日只得埋著頭在政務院拼命辦公,歸家後躲進自己的臥房內將所有的窗戶門扉都關緊了,才敢一邊累得直罵娘一邊讓侍女或小妾給自己舒展筋骨,並在心裡暗暗地將丞相即墨晟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

但時間一長,當這班文官們習慣了這樣的忙碌,習慣了又快又好地處理完手頭的文案,習慣了每一抬頭便能從為了方便他們遞交文案而洞開的門扉處看到裡面或凝眉沉思或奮筆疾書的丞相的側影,當他們因為效率提高而不必很晚回家的時候,他們的心中,不管情不情願的,又都對這位新丞相有了新的看法。

撇去他得天獨厚的出生和皇上的寵信不談,就事論事,他的確是一位克己奉公,兢兢業業的好丞相呢。

念至此,他們的心中又不約而同地萌生了一種新奇的自覺:如此說來,那配合他這樣勤奮理政的我,豈不也是一位克己奉公,勤於政事的好官了?以前,這樣的恭維聽得多,自己卻從未有過這樣的自覺,而今,隨著這種自覺的萌生,他們的心中,又都泛起了無數陌生卻又舒服的,類似一種叫自豪情緒的喜悅泡泡。

這日傍晚,即墨晟在政事堂處理完案上的最後一本摺子,將書桌收拾好,起身伸展了下有些痠痛僵硬的四肢,緩緩向書房外走去。

剛剛邁出門檻來到外間,“丞相大人。”身旁突然響起的輕喚將他驚了一跳。

他處理政務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斷思緒,因而令外間那些文官處理完自己的文案離開之時不必跟他告退,而他又總是最後一個離開政事堂的,便習慣了這離開前空無一人的寂靜,今日這一驚之下,他又自覺有些好笑,即便有一兩個文官自願留下比他晚走,也不足為奇吧。

轉身看清眼前人時,他微微一愣,拱手道:“十九殿下。”

一身淺紫波浪紋官服的北堂嶸幾步來到跟前,笑得明朗,拱手道:“丞相大人,驚擾了,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即墨晟怔了一下,這才憶起,月前,已經封王的十九皇子北堂嶸未經許可擅離封地,來到雪都烈城與其舊日在街巷的琴師書友一起飲宴玩樂,被北堂陌發現並捉住。次日,北堂陌在朝上問眾臣此事該如何處置。北堂嶸背後無靠山,昔日,與北堂縱之妹北堂靜又過往甚密,故而臣子們猜測皇上這次不能輕饒了他,便紛紛進言,說北堂嶸枉顧政策法規,理應嚴懲。

北堂陌聽了半晌,突然點名即墨晟,要他替自己做個決斷。

即墨晟當下說,北堂嶸乃是皇親,他身為臣子,斷不敢代皇上為此事做決斷,不過倒有一個建議可供皇上參考。十九皇子北堂嶸私離封地潛入都城,的確有違法度。不過,究其動機卻很單純,並無大逆不道之謀,念其經綸滿腹,才高八斗,望皇上看在人才難求之份上,法外開恩。可令其在朝中任事,將功補過。

北堂陌當朝應允,授北堂嶸中書令一職,令其在政事堂向丞相領責,職在替皇上草擬聖旨,組辦每年選拔人才的春闈和秋闈,協助丞相一起處理文案和督察官員。

北堂嶸欣然受命,當夜便趕回自己的封地交接事宜去了。

即墨晟忙了月餘,竟將此事忘在了腦後,今日見他出現在這裡,方才憶起,當下回禮道:“十九殿下客氣了,你我同朝為官侍君,若說互扶互助,那是自然,要論關照,卻委實愧不敢當。”

北堂嶸見他說得誠懇,便一笑免了這些俗禮,道:“即墨公子,以前你我少有來往,我卻愧受你兩番相助之恩,今日在此等候,實是,特地來向你致謝的。”

即墨晟微微皺眉,不解道:“兩番相助?我何曾……”

北堂嶸這次卻笑得有些赧然,道:“那日,在太子宮花亭下,我與令表妹虞小姐正進退維谷,即墨公子突然出現,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也使我有幸得以與虞小姐相識,故而,即墨公子於我的兩番相助之恩,是確有其事,非我錯認。”

即墨晟看著他的表情,心中瞭然,當下便也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我無心插柳,無功受祿了。舉手之勞之事,十九殿下既已謝過,便無需掛懷了。”

兩人寒暄幾句,天色已是不早,便各自作別。

宮門前,北堂嶸看著那在廣場漸行漸遠的英挺背影,心中泛起一種十分複雜的感覺,以至於他牽著駿馬卻一直佇立在道邊靜靜地看。

即墨晟,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自幼喜歡交際,接觸的人不在少數,但不管是貧賤的抑或高貴的,不管是平庸的還是睿智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給他這樣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