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臣妾有恩……”
“陛下,她從來沒害過臣妾,臣妾為什麼要害她……”
她搜腸刮肚地道出了所有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話,也不能讓他的面色緩和半分。她覺得自己必定是一死了,就算是晏然醒過來,也未必會為她說話。因為那碗血燕,確實是自己給她的。
就像皇帝質問她時說的:“那血燕你日日食用,唯獨今日給了晏然她便中了毒!”
可是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也不知上蒼讓晏然替她吃了那血燕,是為了救她一命,還是為了讓她死無全屍。
現在看來是後者。
終於,晏然醒了,皇帝才肯再看她一眼。她等來了那句:“皇次子暫交長秋宮。愉姬褫奪封號,降為寶林,封宮思過。”
她登時渾身無力。
“陛下……”她張了張口,卻已發不出聲。她從來沒敢拿眼前的帝王當夫君看待,卻也沒有想到,在這樣的關頭,他竟連一點解釋的機會也不肯給她。
她不是他的妻、不是她的寵妾,但好歹是他次子的生母。
晏然猶自迷迷糊糊的神色在聽到降位的旨意時陡然清明,猛地起身離榻跪著求道:“陛下,此事絕不是愉姬所為,求陛下寬恕。”
“陛下,皇次子才剛滿月,不能離開生母。此事絕不是愉姬所為,求陛下收回旨意……”
“陛下,若臣妾在嫻思殿中毒而亡,第一個脫不了干係的就是愉姬娘娘。臣妾與她從未結怨,她怎會搭上自己的性命來害臣妾……求陛下明鑑。”
夕冉跪了那許久、說了那許多話,也不敵晏然這三句。她明明看到皇帝揮手命正要去傳至的鄭褚退下、又讓她起身,她明明逃過了一劫……
一顆心卻冷透了。
這個她註定要倚靠終身的人,對她沒有哪怕半分的在意,讓她半點幻想也存不得。
她突然很想問一問他,如果有朝一日他的晏然嫌她礙眼,他是不是會毫不猶豫地廢了她。
但她最終只能含著淚一拜,道一聲:“謝陛下。”
到頭來,她還要去謝晏然,儘管這件事上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但到底是晏然替她吃了那血燕,無意中救了她一命。
晏然也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那人是要害她,為了皇次子。
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她以為只是自己晉封太快而遭人嫉恨,全然沒有想過那人竟是為了奪子。
索性晏然吃的不多,不然晏然死了,她也必是一死,元沂還是會落在別人手裡;如是晏然沒有來,她自己將那碗血燕盡數吃了,結果同樣是如此。
好險。
經了這一遭,夕冉每日過得擔驚受怕,每一樣東西都要反反覆覆地檢查無誤,她太怕元沂落到別人手裡,成為一個權力鬥爭的道具。
同時,皇帝再也沒有召見過她,更讓她心生忐忑,興許……皇帝依舊認為是她有意加害晏然?
晏然三番五次地勸她不要多心,她仍是心中惴惴不安。不過好在前往祁川的旨意很快就下來了,隨行宮嬪中有她,她才稍稍安了心。
之後的數月,平靜得毫無波瀾。
夏去秋過,很快就到了冬季。冬天時,帝太后和肅悅大長公主雙雙病倒,為了沖喜,有人進言大封六宮,她為此又位晉一例至貴姬。按靜修儀的話說,元沂滿週歲之時,她大約會再晉一級,便是貴嬪了。她忽然想起剛入宮的那年,她所想的“高人一等”不過是作個行宮的管事宮女,如今“高”到這個份上,只能嘆一句命運太難料。
大燕朝永昭年間嬪妃玉牒載:愉姬胡氏夕冉,永昭四年臘月,逢帝大封六宮,位晉貴姬,秩從四品。
【第六樁事·大去】
冬至大儺之後,帝太后和大長公主的病日漸好了,夕冉卻大病一場,雖只是普普通通的風寒,但也遲遲不見好。每日來看她的,仍舊只有晏然。
久病不起,夕冉無奈地一聲嘆息:“早知道在冬至前病了就好了,讓大儺一併驅走,也不用勞妹妹日日這樣照顧著。”
晏然嗔笑她挑日子生病,又叫她不要亂想,趕緊養好病莫要錯過春天美景。
可過了兩日,長樂宮的紀尚宮卻突然來了,毫無徵兆。進了她的嫻思殿便屏退了其他宮人,肅然見禮,讓她莫名地害怕。
“貴姬娘娘莫要忘了,娘娘能得到今日的一切,說到底是因為誰。”
是因為皇太后,是她送給皇帝的家人子少了一個,宦官才不得不拿她頂上,那是整件事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