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人到了,夕冉神思有些遲鈍地聽著他們的一問一答,最後聽到皇帝說:傳旨下去,美人夏氏謀害皇裔,著即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夏美人一壁淒厲地咒罵著她和晏然一壁被拖了出去。從此,宮裡就算是沒這號人了。
這件本就讓她心有餘悸的事因為纏枝的一席話讓她更生了懼意。纏枝是她在梧洵行宮做宮女時就認識的人,在她得封后帶回了宮中。
纏枝帶著怯意,試探著她的神色,告訴她說:“娘子……您要小心晏瓊章。她在御前服侍了那麼久……她不會瞧不出那麝香的……她會不會……”
會不會是有意要除她的孩子,若查起來也是夏氏的罪,決計怪罪不到她頭上。
胡夕冉起了一身的冷汗。
纏枝恐懼地大睜著眼睛,繼續說道:“若她真心為娘子好……看出那畫中有麝香的時候就該告訴娘子、告訴陛下啊……”
夕冉聞及此,反倒神思一明,沉吟著緩緩搖頭:“不對。她若要害我,早便害了。當著陛下的面,是最易被識破的。”
“可是……”
“她是想一舉讓夏氏翻不了身。”她回過頭,笑意悽迷地看著纏枝,“若她直接告訴陛下,夏氏不過是降位禁足,若有朝一日東山再起了反咬一口,只會更可怕。”
在宮裡,想除掉誰,就要儘可能地一招致其於死地。這個道理不只晏然明白,她也是清楚的。
再則,她也確確實實只能這樣相信晏然,哪怕她真的是在自欺欺人。若她去對皇帝說晏然要害她,無憑無據,皇帝是不會信的。
皇帝與晏然的情分那麼深。
她逐漸地發現,晏然似乎不再避寵了,每每來瀾曳齋看她時總能“碰巧”遇上皇帝。她不知道晏然為何轉了性,也沒想過去問。宮裡麼,總少不了再有人得寵的,誰也別攔著誰、誰也別多管誰的事。晏然得寵,總比別的一心想害她的人得寵好。
晏然在她面前也沒有什麼解釋,大概是以為她傻到什麼都覺不出、什麼都看不懂。可她覺得,有些覺出了、看懂了的事,也還是閉口不言比較好。
她終於平安生下了皇次子,賜名元沂。這個孩子,讓她第一回成了宮宴的主角。即便宮宴的座次素來按位份而設,那一次,她的席位仍是設在了皇帝身邊,位列眾妃之前。
宮宴上,她位晉正五品姬,掌錦淑宮主位。一舉從八十一御女中最末等的婉華躍居二十七世婦。
可以說,近一年來,她是六宮上下晉封最快的。
那天晏然也晉了位,位至從六品才人,錦淑宮的兩位宮嬪佔盡風光。
夕冉在心下一喟,她的晉封,到底還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若沒有這個孩子,她這輩子都未必能有這個位子。晏然……她的晉封才是因為皇帝喜歡。
同是宮女出身,她們在皇帝心裡的分量,到底還是天差地別。
大燕朝永昭年間嬪妃玉牒載:良使胡氏夕冉,永昭三年六月,有孕,位晉正八品婉華,賜“愉”字封號。永昭四年三月,誕皇次子元沂,晉姬位,秩正五品,賜居錦淑宮嫻思殿,掌一宮主位。
【第五樁事·鬥爭】
這個孩子的出現,給夕冉帶來了無盡的欣喜,也帶來了無盡的危險。
頭一遭就出現在她晉位的次日,那麼讓她心驚後怕。
晏然按著規矩來向新主位問安,她自然要好好招待,就讓宮女將自己平日吃的血燕端給了晏然,自己則盛了碗銀耳蓮子羹。
偏偏就是這碗血燕裡有毒。
這是她宮裡的東西,是她讓給了晏然。晏然昏迷不醒,皇帝第一個要問罪的人當然就是她。
她有口難辨。
她頭一次看見皇帝如此憤怒,這種憤怒在他得知夏美人想要害她腹中皇裔時也不曾有過。
“她若醒不過來,朕要你殉葬。”他丟給她這樣一句話便不再理她,任由她跪在地上脫簪謝罪,她哭著解釋他卻不屑聽她半句。
也實在是她解釋不出什麼,翻來覆去也只能重複那一句:“臣妾沒有害她……”
沒有人理睬她,她開始胡思亂想。也許她會被廢黜、會被賜死,然後元沂……她的兒子,會被交給什麼人 ?'…87book'
一陣又一陣的恐懼不停地襲擊著她,讓她一次次地墜入更深的絕望中。
晏然昏迷了多久,她就跪在那裡求了多久。
“陛下,臣妾為了元沂也不會做這種事……”
“陛下,寧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