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人總要知恩圖報。”
“娘娘恕奴婢直言一句,憑娘娘的出身,娘娘日後能帶給皇次子什麼?以後還會有別的皇子的,皇子長大了總要去爭那一個位子,爭不過的、敗了的,能有什麼好下場?”
“娘娘幫皇太后除掉眼中釘,便算是報恩了。皇太后會替娘娘照顧好皇次子。”
一言一語,聽似詢問,但她知道她沒有拒絕的機會。這樣直言透了底的事,她如是不答應,對方定會立時三刻要她的命。
就和當初逼她頂替的宦官一樣,不會讓她透出風聲去。
她想,皇帝也是斷斷不會護她的。
她只能冷然地問眼前這位老尚宮:“怎麼做?”
紀尚宮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遞到她手裡,神色平靜:“這是藜蘆。實不相瞞,娘娘先前的藥中添了細辛,這路早就鋪好了,只要再把這藥服下去……娘娘,您會走得很快。”
“諸參辛芍叛藜蘆”,草藥十八反中的一句,她聽同住一宮的荷瑤章沈氏提起過。
她輕笑一聲,去拿案上的茶杯。紀尚宮按住她的手:“不急,娘娘忘了?您要幫皇太后除掉一個人。”
她蹙一蹙眉頭:“什麼意思?”
“等什麼時候,靜月軒給娘娘送吃的來,娘娘再用它吧。”
晏然!
她渾身一冷。
“娘娘別想著不答應或是告訴陛下,這宮裡有些人,憑娘娘的本是還是惹不起的。”紀尚宮一聲冷笑悠遠。
她突然發現自己在如此的高位上,還是要這樣任人宰割、還是一不小心就把命丟了。
很快到了大寒。
這一年的大寒可真冷,冷得只有她初進宮那年的大寒可以與這日一比。
她仍是病著,沒有出門,宮裡的火爐暖融融的。
“娘娘,美人娘子做了芪杞燉子雞送來。”纏枝喜滋滋地進了屋,“奴婢瞧著不錯,娘娘今日也沒怎麼吃東西,趁熱用了吧。”
“哦……”她望著纏枝手中的湯碗低應了一聲,怔然問她,“纏枝,有世家背景做靠山的皇子,必定會過得更好,對不對?”
“娘娘?”纏枝愣了一愣,不明就裡,“娘娘怎麼這樣問?”
“嗯……為了元沂的今後,去害人,是值得的吧……”
纏枝聽得更驚了,滯在那裡無言以對。
她啞聲一笑:“沒什麼,我隨口說說的,你把湯擱下吧,我一會兒用。”
她顫抖著將藜蘆加進去,一口口飲下。
晏然的手藝當真不錯,到底是在御前服侍過的人。自己也就那一道桂花宮餅是過人的,晏然央著她要學,卻無論如何都學不會。
相沖的藥性讓她很快陷入了昏迷,她不知道外面都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這三更半夜的,從皇帝皇后到各宮主位宮嬪,都已齊聚嫻思殿。
太醫已經向他們宣佈了她熬不到天明。
昏迷中的她睜不開眼,卻莫名其妙地恢復了思考,也許這就是迴光返照。
她知道,皇太后早在她的藥中摻了細辛,利用相沖的藥性致她於死地。但旁人都不知道,他們只會覺得是藜蘆所致,何況藜蘆本也有毒。
太醫院裡,大概有不少人是皇太后的人吧……他們會把這場戲圓過去。
晏然……她會有口難辨,就像當時面對血燕的自己。
她忽然很是著惱,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她居然在用自己生前的最後一件事去害人,她先前都不曾害過人……
這筆債如是欠下了,會不會隨到她的來生?會不會母債子還算到元沂身上?
元沂……
皇太后自然會照顧好他,但他……說到底只是個爭名逐利的手段吧……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沒用透了。
她可以說是糊塗了一輩子,宮裡的一切,她到頭來還是不清不楚。但這最後一次,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陛下……”她開了口,不知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貴姬?”居然有迴音,他在……他居然在!她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有些顫抖,離得她很近地輕聲細語,“你醒了?”
“不是晏然……”她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話。
“朕知道。”他的聲音添了幾分欣喜。只覺告訴她,這番欣喜是為晏然的清白,而非她的甦醒。
她的意識再次開始發沉,一點點往深淵裡墜著,好像掉進了懸崖裡一樣控制不住墜落。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