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面前站定,恭敬地道:“孫女聽懂了,也記住了!”
陳振微笑點頭,俄而,嘆息了一聲:“每一個金藥堂的接承人,從上輩那裡得到的第一段教訓就是這個。想當年,我也曾對你伯父、你爹教導過這段話……”
他的聲音漸漸消了下去,神色轉為慘淡。
繡春壓下心中的難過,忽然道:“爺爺你稍等。”轉身飛快跑了出去,很快,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雙嶄新的黑麵白底布鞋,在陳振驚詫的目光注視之下,遞到了他面前,微笑道:“幾天前才曉得您今日過壽,一時也準備不好別的禮,我又笨,只會做鞋。所以趕著做了一雙,當做孫女的壽禮。”
陳振接過,雙手竟微微顫抖,只不住點頭,道:“好,好……”再無別話。
這布鞋,是繡春前頭幾天,悄悄量了他的舊鞋尺寸,然後趁空連夜趕著做出來的。此刻見祖父這欣喜樣子,想起當初自己給父親穿鞋時的一幕,不禁也是黯然。
陳振小心地放下鞋子,抬手不經意般地掠了下眼角,看向繡春時,面上已然含笑,道:“不早了,你去歇了吧。明日起,爺爺便要叫人把咱們家門檻的鐵皮再包一層了。”見繡春不解的樣子,呵呵笑了,“不多包一層,恐怕就要被求親的人踏破了。”
繡春這才明白,自己是被老爺子打趣了,也不忸怩,只嘻嘻一笑,朝他扮了個鬼臉,“爺爺你也早睡。”告退而出。
蕭琅回了王府,比平時要早些,徑自去書房,稍晚,方姑姑親自送了宵夜來,看了眼他,疑惑道:“方才金藥堂的人來了,送了十瓶子的紫金膏。是你親自去金藥堂要的?”
蕭琅視線仍落在手中的書上,一笑。
方姑姑見他預設,忍不住再問,“殿下怎的會去要那麼多藥膏過來?”
“今日出宮早,所以順道。”蕭琅隨口應道。
方姑姑更訝了,“剛前日,陳家不是打發了人送來兩瓶新制的了嗎?蔣太醫說估摸能用一個月。叫我下回叮囑他們,不必一次送這麼多瓶來。因時日擱久了,藥效怕有失。這一下又來了十瓶子,當飯吃也夠幾天飽了。”
蕭琅一頓,終於抬起了眼皮。
呃,怪不得自己先前開口後,陳家老爺子和邊上那個看似管家的人面上仿似有過一陣微微錯愕表情,原來是這個緣故……
“送來就送來了,放著吧。”
他摸了下鼻子,淡淡道了一句,繼續看書。
方姑姑瞥他一眼,忍住笑,“你不顧身份去闖人家的壽筵,會不會嚇到別人?都見著了些什麼人?”
蕭琅眼前再次閃過那一幕,他第一眼看到女兒裝扮的她立在那裡,半側著臉,與自己兩兩相望。他是被她驚豔了,她卻顯見是被他給驚住了。周遭的一切光聲和人物,彷彿都成了他們的陪襯……
這種感覺……
“殿下,殿下?”耳邊傳來方姑姑的聲,蕭琅回過了神。
“殿下,在想什麼呢?”方姑姑搖了搖頭。
蕭琅略帶不好意思地一笑,“沒什麼。”
方姑姑看他一眼,再次搖頭,“我曉得了。夜裡還冷,你別熬得太晚。先前那個陳家女娃娃也說過,叫你要多休息,尤其不可熬夜。”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最後提了下繡春。
蕭琅點頭道:“曉得。姑姑也早些睡。”
方姑姑第三次搖頭,徑自去了。
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在一旁都有些心急了。
半夜時分,一個人影被推上了馬車後廂,馬車迅速啟動,消失在了夜半的黑暗之中。
陳立仁從麻袋裡被放出來時,四顧,見是荒野。邊上立了個人。接了晦暗的月光,看清正是季天鵬,頓時跪坐在了地上,低聲道:“我半句沒提到你!”
季天鵬厭惡地瞟了他一眼。這個剛從死牢裡被置換出來的人,蓬頭散發,全身髒汙,散著一股惡臭之味。
“我知道。否則你怎麼會在這裡?明日會有人代替你去死的。”
他冷冷道。
陳立仁手腳發軟,卻強自撐著道:“少當家的,我之所以會落到今日地步,跟你也是脫不了干係的。要不是你設局害我欠下大筆賭債,我在金藥堂好好的,怎會做出那樣的事……”
季天鵬呵呵笑了起來,呸了一聲,“是你自己沒用,怪我做什麼?我捆你進賭場了?”
陳立仁道:“是,前頭這些就不提了。只說陳家老二的事。要不是被你逼著,我怎會叫人去燒了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