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揚州城自古便是個聲色酒香之地,渡鈔關過去半里,有百來條小巷,巷口狹窄深邃,卻是明|妓暗|娼雲集。
往來之中,青樓林立,粉黛無數,越往裡去,胭脂香粉味道越濃。
蘇傾池於脂粉香氣雲袖中走過,不由低頭凝思,商承德並不是那等風流之人,也非好色浪徒,如今卻約了他青樓相見,蘇傾池雖疑惑,卻也未作耽擱,徑自向那疊翠樓走去。
疊翠樓小廝引了蘇傾池去樓上雅間兒,遠遠地便聽到最裡間的輕吟小調,又有吳儂軟語調笑,倒是熱鬧。小廝在門上輕敲兩下,隨即推開門,將蘇傾池讓進去。
酒氣脂粉撲面而至,險些 (炫)(書)(網) 叫蘇傾池退開一步,房間之內一位修身少年以絲絹矇眼,正同幾位衣著輕薄的女子嬉鬧,房間中央的雕花圓臺,酒菜雜陳,桌上兩個男子,一個歪歪倒倒地趴在臺子上,看樣子是醉得厲害,另一個倒是正襟端坐,除卻面頰緋紅,並無半分凌亂之態,模樣瞧著甚是清醒。
蘇傾池掃了一圈,那少年摘下絲絹,露出一張清俊的臉龐,蘇傾池認出他是程硯秋的胞弟程硯卿,此時那少年早癱在脂粉堆裡,正嬉笑著與她們搶酒吃。
見蘇傾池來了,那端坐之人衝他一笑,“你來了?”
隨後揮手讓幾個陪酒的女子退下,又招來小廝將程氏兄弟安頓了,那程硯卿孩子心性,胡鬧撒潑一番,倒也叫人哄下去了。
等人散盡了,這屋裡只剩蘇傾池和商承德兩人,蘇傾池暗歎一聲,正待說什麼,下一刻,商承德卻靠了過來,附耳低語道,“我醉得厲害,你且讓我靠一會。”
商承德酒量素來不錯,從不輕易醉酒,如今竟露出這般醉態。
人已醉了,況且這裡不是久留的地方,蘇傾池半撐半扶,將商承德扶下了樓,又招了頂轎子。
轎子緩緩搖晃,商承德靠著蘇傾池,溫熱的鼻息拂在蘇傾池頸側,帶著淺淺的酒氣。
商承德神色雖無異,面上卻漸漸泛了紅暈,大約是酒勁上來了,語速緩慢停頓,“你若是……不來,我今天怕是得待那兒了,我知你不喜脂粉味,如今卻沾得這一身,你……”
他難受地皺了下眉,接著道,“你定要生氣。”
蘇傾池順了順他的背,卻是沒說話。
商承德眼神已難掩迷離,只抓著蘇傾池的手一番地胡言亂語,蘇傾池挑出幾句來聽,倒也明白了事情的緣由經過,見商承德精神懨懨,便扶了他枕在自己身上,由他抱著自己的手睡下。
蘇傾池原先在揚州落腳之時,倒也聽聞過程家兄弟倆的事,程家長子程硯秋在詩書畫之上頗有造詣,因看不慣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陰謀算計,每日只管關在房內舞文弄墨,獨佔一方逍遙自在,為此,程老爺頗為頭疼。
程家二子程硯卿生得靈秀異常,性子討喜,原先最得程老爺疼愛,程家上下視為珍寶,然在程硯卿十二歲那年,忽而傳出程家二子得了失心瘋的訊息,不知是真是假,但程老爺卻不再親近這個兒子。
又有傳言說程硯卿身上流的不是程老爺的血,種種流言,不辨真偽。
吩咐陸青提一壺水來,蘇傾池將商承德扶入房中。
人已睡了,手上卻攥著他的衣裳,蘇傾池幾番哄說,那人倒耍了無賴,一把抱住他的腰,兩人就勢倒在了床榻之上。
陸青進來一愣,放下水壺便要替二人關門。
“你出去做什麼,還不快扶了你家少爺起來。”蘇傾池又急又氣。
“啊?”陸青一時呆愣,瞧見蘇傾池責怪的眼神,立馬上前,同蘇傾池一道將商承德扶起來。
兩人幾番折騰,終於讓床上那醉漢安睡了。
至此,外頭早入夜了,蘇傾池覺得身上粘膩,便欲回房洗個澡歇息。
“蘇老闆,我替你打些熱水來。”
“也好。”
滿室水氣繚繞,如煙似霧,蘇傾池仰靠在木桶中,泡了一會澡。
外頭如今冰天雪地,屋內卻無一絲涼意,蘇傾池畏寒,商承德早些時候便在他屋裡支了兩個暖爐,每日爐火旺盛,不叫他感到一點涼意,如今又滿室熱氣,倒讓蘇傾池有些燥熱。
匆匆洗了身,取了乾淨褻衣穿上,這時聽得外頭有人拍門。
蘇傾池只當是陸青,便披了外衣去開門,誰想,門一開,一個人就壓了下來。
定了心神,蘇傾池瞧見來人,不由道,“你怎麼醒了?先進來吧。”
商承德壓在蘇傾池身上,胡亂地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