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茗心裡有些怕,想著日後遇到這陳俊,定要饒著走。
小僮又在房裡同他說了些話,讓他好生養著,要什麼只管叫他,便收拾了碗筷走了。
連著幾日的湯藥,白茗身子已好了許多,蘇寶兒隔三差五便過來瞧他,給他帶些湯汁的小吃食,又經常買些小玩意兒送他,白茗心裡歡喜,想著,若是能一直如此該多好,但他終究得回商府,這般一想,白茗眉間便多了幾分憂鬱。
蘇寶兒自是瞧出來了,便去同花景昭講,問他能不能想法子將白茗弄出商府。花景昭倒是沒說話,從櫃子裡的匣子中取了份東西給他,蘇寶兒一瞧,竟是白茗的賣身契。
“雖說白茗原先是質貝勒府上的人,商府不能將白茗轉手與人,但若質貝勒親自出面,這事就容易得多。”
“那白茗在商府傷成這樣,商老爺如何跟質貝勒交代?”
“你當這些日子大夫開的那些好藥哪裡來的,商府自然隱瞞了白茗受傷的訊息,只跟質貝勒說白茗隨商承恩出門了,過些日子就將人與賣身契送去。那質貝勒與你哥,與我都有些交情,我同他討一個下人,這點面子他不會不給。”
白茗得知此事時,愣了半晌,將那賣身契看了一遍又一遍,隨後便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蘇寶兒手足無措,只拼命拿袖子給他擦眼淚,“哎哎哎,你別哭啊,哭得我心都亂了。”
白茗抽抽噎噎,終於止了眼淚,看著蘇寶兒慌亂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蘇寶兒被他這一哭一笑弄得愣愣,見他笑了,也跟著笑起來。
心裡多年的鬱結終於結了,白茗的身子好得更快了,沒出幾日便能下床走動了。
白茗雖不是好動之人,但這般在床上躺了大半月,多少也有些憋得慌,等大夫點頭說無礙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披了衣裳出了房間。
外頭依舊冰天雪地,一陣風夾雜著雪花吹過來,讓白茗打了個寒顫,心情卻愈加好了。
這半個多月的療養,非但沒有讓白茗消瘦半分,反倒讓整個人氣色更加紅潤,他這般皓齒朱唇,站在垂冰的花廊下,越發顯得清麗可人了。
一雙眼眸痴痴地望著走廊轉角口,多少小心思清清楚楚地寫在眸中。
聽見樓梯口有些動響,白茗難掩心中歡喜,迫不及待地奔過去,然而上來的人並不是蘇寶兒,卻是一個長相醜陋的男子。
白茗的身子僵在原地。
那人冰冷的目光何其熟悉,像是一條吐著鮮紅信子的毒蛇,正眯著眼睛靠近。
憑著記憶,尋到了這條巷子,巷子枕河而眠,旁邊便是一條河。
這裡水道縱橫,三步兩橋,位置偏僻,卻也別有一番水巷滋味,同巷口的老翁問了路,終於找到了三年前的這棟宅子。
然而蘇傾池有些失望,這宅子已經落了鎖,而且從鎖上的斑斑鏽跡來看,這宅子早就空了。
“這位大嫂,請問這宅子裡的人去了何處?”
“也虧得你問我,若是問旁人,怕還不知到這事兒,這宅子裡的人前些年就應徵入伍,聽說是編入綠營兵了,去年倒是回來過一次,不過如今四川那邊正在打仗,他來得也匆忙,單人匹馬,瞧模樣像是回來找人的,大約是沒尋到人,隔天便又回去了。”
終究是來晚了。
別過那婦人,蘇傾池在宅子門前又站了一會兒。
罷了,日後若是還能再見著,再交還與他。
這般想著,蘇傾池便攜了一分失落而歸,本想這日頭已落山,商承德該回來了,哪知客棧裡依舊沒個人影兒,倒是店夥計上來給他帶了句話兒,說是疊翠樓有人傳話來說有位姓商的公子在等他,說著店夥計取了一塊玉石交給他。
那玉石正是商承德平日隨身佩戴之物。
“疊翠樓?”
蘇傾池略一思索,並不記得這什麼疊翠樓。
莫怪蘇傾池沒有印象,這疊翠樓並不是什麼茶館酒肆,卻是這揚州城數一數二的青樓妓館。
緣,執念
“揚州,勝地也。每至城向西,娼樓之上常有紗燈無數,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
又有詩云: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如今不似時平日,猶自笙歌徹曉聞。
或曰: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沉醉在這溫柔鄉,鍾情於青樓有了,肆意放縱,享盡塵世之娛,男女之歡。
可見這揚州城之酒色風流,並非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