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幾日,兩人終於偷得浮生半日閒,將揚州之景好好遊歷了一番。
從風流之瘦西湖到玲瓏觀音山,從瀟灑二十四橋到遺韻大明寺。說道大明寺,此時該稱“法淨寺”,乃揚州八大名剎之一,隋朝時名曰西寺,後來幾經變亂,更名大明寺,清康熙年間,因忌諱“大明”二字,便改名棲靈寺,乾隆巡幸揚州之時,御筆親書“法淨寺”,於是才有瞭如今這名。
後聽了幾次具有揚州特色的評詞《隋唐》,又聽了揚州著名傳統曲牌《梅花三弄》,隨後嚐了當地風味小吃,買了些文人字畫,如此這般下來,有如太虛仙境走了一遭,如此真不枉來這俗世一趟。
從大明寺回來,路上遇到了程家兄弟,不過對方並沒有瞧見他們。
那程硯卿手裡執著一串糖葫蘆,巴掌大的小臉從白狐裘的斗篷裡露出來,笑得眉眼彎彎,模樣討喜得很,程硯秋單手摟著他的腰,正替他細細擦去嘴角的糖漬,面上說不出的似水柔情。
“那程家兄弟感情倒是好。”蘇傾池在亭子坐下。
商承德一笑,“這是自然,若是心中只有彼此一人,又怎會不想盡法子待他好?”
商承德說此話只是含笑看了蘇傾池一眼。
蘇傾池不由抬眼看向他。
先前蘇傾池與程家兄弟也見過面,幾人一同在酒樓吃過酒,蘇傾池對著兄弟倆頗有好感,程硯秋為人親和,待人真摯,與他相處只半日,便已彼此熟識,那程硯卿雖有十七,卻一副孩子心性,喜歡耍鬧,每次惹了事便往他哥懷裡躲,雖調皮了些,卻總讓人憐愛不夠。
後來他們又互相邀約遊湖賞玩,每次程硯秋身邊總跟著程硯卿,幾次相處,蘇傾池便也看出來那程硯卿智力不如尋常人,只道程硯秋疼愛弟弟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如今再看那兩兄弟,頓時了悟。
“還記得前些日子我說的事麼?”
蘇傾池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程商兩家絲綢貿易之事,商承德這般轉換話題,怕有深意,蘇傾池不由得瞧了眼正依偎在程硯秋懷裡撒潑胡鬧的少年,心中已猜出三分緣由。
商承德知他所想,不由一笑,“這事確實與程硯卿有關,不過卻不全是因為他。”
蘇傾池抬起頭,沒有出口打攪,商承德瞧他神色認真,忍不住握了他的手,“想來你也聽說了一些程家的傳聞,程硯卿確實不是程家血脈。”
商承德頓了頓,“那程夫人在嫁入程家之前便與府裡的下人兩情相悅,程硯卿便是她嫁入程家之後同那男人所生,程老爺原先對程夫人與府裡下人的事有所耳聞,若不是穩婆證明程夫人嫁程序府之時是清白之身,得失心瘋的恐怕不止程硯卿了。”
話至此,蘇傾池已明白七八分,高牆深宅,素來人情淺薄,心下免不了生出些同情來。
“程硯卿得了失心瘋之後,便被程老爺軟禁在程府之內,久而久之府裡下人便不將這個小少爺放在眼裡,程硯卿模樣長得清秀,於是便有人動了歪念,若不是被程硯秋撞見,他怕是……那天在疊翠樓……”
商承德說到疊翠樓,心有餘悸,抬頭瞧了眼蘇傾池,見他神色清淡如常,便收了心思繼續說下去。
“程硯秋同我說的便是這些事,想來任何人瞧見自己傾心愛慕之人遭人輕薄都會喪失理智。”
“那那人……”
“死了。”商承德嘆了口氣,“那人並非程府下人,只不過是個紈絝子弟,隨父親去程府談生意,那浪|蕩子早些時候就垂涎程硯卿少年美色,那日根本就是衝著程硯卿去的。”
“程硯秋素來只會吟詩作曲,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不過使了勁一推,那人為防,一頭栽倒,地上有下人失手打碎的花瓶,沒有清理,那浪|蕩子就那樣後腦著地……”
蘇傾池一直未語,此時只輕嘆一聲,“這事怕不得善終。”
想了想又道,“莫不是有人拿這事做文章?”
商承德眉頭微鎖,點了點頭,“那風流子弟與京城范家倒有些親戚關係。”
“皇商范家?”蘇傾池眉心一跳。
“正是。”
不消商承德多說,蘇傾池也知道這范家的背景。
清朝入關之時,戰事頻繁,局勢動盪,康雍兩代多次用兵西北,征討平叛,康熙三十五年,御駕親征噶爾丹,兵分數路向叛區進軍,由於官吏**,導致糧餉虧空,東、西、北三路大軍糧餉稽遲,以致兵丁困餒,於是朝廷責成範氏承擔採買運糧的任務,範氏不負聖望,組織運輸隊,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