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拖去了一邊,“才幾日未見,你怎的瘦了這許多?我爹前日從塞外弄了些好物,正巧給你瞧瞧。”
邱仲文這般說著,眼睛卻四處亂瞟,瞧見周圍已無旁人,便摟著商承俊的脖子一陣狂熱啃咬,拽著商承俊的衣領,將人扯進了屋。
邱玲兒本就生得討喜,粉頰黛眉,如今又是一身桃紅,寬大的衣袖綵線滾邊,衣襟盤扣處處透著精巧,淺色綢緞褂子之下一襲桃色鳳尾裙搖曳,這般更是襯得嬌俏動人,
商夫人早將邱玲兒看做自己兒媳,瞧著便覺喜歡,拉了手說了些體己話,隨後便招手讓大兒子陪同邱玲兒去散心。
商承德心中焦急,藉口商鋪存貨出了問題,也不等商夫人回答,便匆匆與蘇寶兒溜出了門,商夫人一陣氣苦,“這孩子。”
邱玲兒並不在意,反倒替商承德說了幾句好話。
商夫人心中更覺她乖巧懂事,便拉了她進屋,說貼心話去了。
如今酒肆店鋪罷市,垂簾飲博,整個北京城的老百姓,提筐攜盒,奔走相賀,已全然做節情形。
這年的雪極大,便是穿了千層底新絮的厚實棉鞋,也擋不住那層層沁透的寒氣,商承德跟蘇寶兒低頭攏著衣袖,迎風踩雪,好在頭上一件大紅綢緞面的獸皮風帽,實棉芯子,細密獸毛護耳,大幅帽群披及肩背,這般卻也驅擋了不少寒氣。
白牆黑瓦的衚衕,在瑩白的積雪映照下,熠熠生輝,巷口衚衕尾如今並不能見到平日熱鬧的地攤貨挑,連往日風雨無阻的算命瞎子也收了攤,嗅著年節味道,回家做節去了。
衚衕尾一處僻靜的四合院兒,院門輕掩,顯然院主人並未出門。
商承德在院門處站定,握著兩手呵氣搓了搓,跺了幾下腳抖掉身上的落雪,隨後推門而入,“傾池……”
院子中央,藤蘿掩映處,立著一個白衣男子,手持翠竹掃帚,正輕緩地掃著地面積雪,細碎竹枝與青石板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翠竹沾著點點白雪,青石板映著貂裘白袍,恍若謫仙。
那人聞聲緩緩轉身,嘴邊噙著一抹笑意,聲音清潤入耳,“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小巧的花盆暖爐在架子上噼啪作響,火紅的炭火映得在座幾人面頰緋紅。
如果不算上突然出現的商承恩的話,這裡其實沒什麼外人,幾人盤腿圍坐在矮桌前,矮桌四沿有暖被,矮桌是特別找能工巧匠打製的,桌中央有圓洞,恰巧可以放下一個暖爐,桌底暖氣積聚,桌上架著銅盤,銅盤正中擺著一個纖細的白瓷壺,嫋嫋溢著酒香,淡雅醇香。
蘇傾池畏寒,但凡有條件允許,他便不會虧待自己,於是這也讓在座的其餘三位討了便宜。
小室之內,並沒有一絲寒氣,精巧燻爐香霧絲絲縷縷,在房內肆意繾綣纏繞,滿室暖香繚繞,醉人得緊。
商承恩之前雖只來過這裡一次,甚至只在院門口站了半炷香,對這股暗香卻也再熟悉不過,每日他哥從外邊回府,衣衫之上總帶著幾縷這種不同於脂粉味的清雅香氣。
屋子裡沒人說話,各自端著面前的茶杯,低頭嘬飲。
商承德咳嗽一聲,他也未想到半路上會遇到商承恩,更讓他驚訝的是,他竟主動要求同他們一道。
也罷,先前兄弟倆鬧得不愉快,他既知錯,這次全當帶他來給蘇傾池賠罪,於是這才有了現在四人同桌的情形。
“傾池,嗯,上次……”商承德在腦子裡思考,如何將話說得委婉些。
“上次是我魯莽了。”商承恩倒主動開了口。
蘇傾池神色不動,恍若未聞,依舊一手端著茶杯,細細吹飲。
商承德知道蘇傾池的脾氣,便握住他的手,“傾池,承恩既已認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
蘇傾池垂著眼眸斜了他一眼,商承德心裡一蕩,握緊了他的手又道,“不管怎樣,上次錯全在承恩身上,今日不用你說,我也要同你一起灌他個爛醉。”
“我哪兒敢記商家二少的仇啊。”蘇傾池抽了手,語氣酸酸。
商承德瞧著蘇傾池輕撇的薄唇,便忍不住伸手在他嘴角輕捏了一把,“你呀。”
蘇寶兒看得險些 (炫)(書)(網) 掉了下巴。
商承恩將視線從兩人身上移開,眉頭不自覺地蹙了一蹙,不過很快便淹沒在他那張冷臉之下,瞧不出個表情。
蘇傾池瞥了他一眼,心底冷哼。那日發生的事,他並沒有同商承德說實話,商承德至今以為那日兩人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