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笑,說:“聽小姐這話,想必也不是那等不懂裝懂的,可話又說回來,這世間可有必定死人的病?若是不加調理,拖延久了,頭疼腦熱都是致命的禍患,更何況陰衰血枯鬱結之症?令姨母的貴恙,是個折磨人的病,怎麼說呢?調理保養的好,就晚些,要是不能夠,就早些,反正,先預備下,沖沖喜,說不定能好起來呢。”留下方子,就告辭了。
溫妮莎被他這席話嚇得丟了魂,便要進城買藥,傾城卻說:“你留下多陪陪姨媽,買藥的事就交給我。”溫妮莎略想了一下,說:“那你多小心,快去快回,我一個人好害怕……”自去照顧蓮夫人不提。
且說傾城匆匆進了城,買齊了藥,前腳走出藥鋪,忽聽見身後有人叫道:“葉姑娘——葉姑娘——”一時也沒反應過來,仍往前走,突然想到自己不就是“葉小倩”嗎?回頭一看,得月樓掌櫃二叔正衝他揮手。猛然想起今天正是溫妮莎演出的日子,因為蓮夫人的病,都把這事給忘了。
無奈之下,只得過去跟二叔說明,順便替溫妮莎請假。二叔聽說,連連跺腳,嘆道:“我就說呢!怎麼到這時候了還不過來,唉,溫妮這孩子真命苦,她娘也是個命苦的人哪!菩薩保佑蓮嫂子平安罷。”連聲唸佛,又招呼一個小夥計:“馬上去藥店,各色補血益氣養神的好藥,不拘人參靈芝何首烏還是別的什麼,一樣買上半斤,叫人包好,並五百塊銀幣,一併給蓮嫂子送去,算我一點心意,只盼望她們母女平平安安就好。”傾城本想婉拒,又想到蓮夫人母女日子過得著實拮据,那方子中又很有幾味藥貴得嚇人,吃了今天得,明天就不知道哪裡找錢買藥了,遂道謝收下。
傾城便要告辭,二叔卻說不忙,問道:“溫妮莎陪著蓮嫂子,今天怕是不能來了。進孝當然是好事,可我們該怎麼辦呢?沒有她的七絃琴,客人可是會罵孃的哩。”傾城道:“二叔說得是,可我們實在無暇分身呀。”二叔又說:“要不,小倩姑娘你來試試怎麼樣?救場如救火,我這也是急病亂投醫,實在沒辦法,您別見怪。”傾城苦笑道:“我也很想幫二叔這個忙,可是在脫不開身啊!”二叔忙道:“這個不要緊,小四——去,牽匹快馬,替小倩姑娘把這些藥送到蓮嫂子家,告訴她們,就說我留下表小姐幫個忙,晚上套車送她回去。”那夥計應了一聲,不由分說,抱著藥材飛馬而去。傾城無法,只得跟著二叔進了得月樓。
得月樓上下兩層。下層是個大敞間,來一個客人,夥計就送來一把藤椅,一個小茶几,自己找地方坐。人太多了,鬧哄哄的擠成一團,人縫裡還插了些沒有座的,只好做小板凳。並有很多挎著籃子賣瓜子、菸草、果子、點心的,此起彼伏的吆喝,臺上沒開演,下面先唱起了對臺戲。
樓上檔次較高,都是隔開的單間,擺著紅木桌、大藤椅,自成一個小天地。那裡的水是天落水,上百種茶葉任君選擇,幾樣貨真價實的名茶,都是崑崙的舶來貨,煮水用瓦罐,燃料用松枝,磁壺泥壺紫砂壺,各有各的用處,各有各的說法,真正懂茶的才明白裡頭的學問。
樂團就在樓下表演,一張大紅幔子把大廳格開,幔子裡面就是後臺。
二叔帶著傾城鑽進去,咿咿呀呀的管絃聲就賽過了前面的嘈雜,迎面走來一對中年男女,男的相貌俊朗氣度非凡,女的眉目如畫舉止端莊,一看便是非凡人物,臉上卻都現出憂慮之色。
二叔迎上前去,把兩人介紹給傾城,原來他們就是樂團的班頭梅森、莫鈴夫婦。
夫婦倆年約四旬,都是很和氣、善良的人,沒有兒女,把溫妮莎當成親閨女似的疼愛。琴師梅森是她學藝的老師,莫鈴是師母。兩人不但是出色的樂師,武學上也有很深的修為,年輕時候也是北朱雀有名的俠侶,與總督私交甚篤,雖然不在公門吃錢糧,卻替官府捉了很多臭名卓著的江洋大盜,後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兩人看淡了名利,對江湖生涯也厭倦了,乾脆退隱,在蒼翼城辦了一個小小的樂班,自得其樂。
剛開始時樂班就是夫妻店,沒有旁得人,後來收養了幾個孤兒,選那可造就、容貌端正的,學些小曲、歌謠,竟也唱得不錯,高興的時候一家人就去街上露天演出,觀眾很是不少,掌聲、喝彩不絕於耳。後來又有了小才女溫妮莎,樂班的名氣就更大了,蒼翼城老老少少,鮮有不知道的。
得月樓掌櫃風聞此事,就把梅森夫婦請來,願意出錢請他們在得月樓演出。兩家一拍即合,就定下了每月初十、二十、三十三個檔期,屆時到得月樓吃茶聽琴看歌舞的客人一日比一日多,慢慢得就成了規矩。
聽說傾城想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