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便問她學過什麼曲子歌謠,懂不懂音律,傾城一一答對,梅森非常滿意,叫莫鈴帶她去化妝。
稍頃出來,果然豔光四射,惹來滿班子兄弟姐妹翹首觀望,讚不絕口。都說:“表小姐生得這樣美,很應該唱曲子,彈琴就大材小用了。”莫鈴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要是小倩姑娘也彈琴,溫妮的風頭就被搶光了,還是唱歌好。”便問傾城意下如何。到了這個地步,傾城也顧不得臉子,索性豁出去,一口答應下來。但又一條,絕對不可以透露她的身份,哪怕是葉小倩這個假名字也不行。
觀眾聽說把溫妮莎的琴改成了歌,都在那裡議論紛紛,猜測那女子到底是哪路神仙,竟然能夠代替樂班臺柱溫妮莎的地位?但聽管絃大作,鸞笙鳳笛一如往日,臺上卻空蕩蕩的,不見有人出來,眾茶客越發好奇,皆翹首以待,良久,仍不見她出來,真被吊足了胃口。正沉不住氣的時候,忽見紅帷一挑,一個身段妖嬈的姑娘,半低著頭,姍姍走上臺來,裝束打扮,都與一般的歌女不同。只見她身著紅絞細襖,配一副紅羅摺裙,綠雲掠鬢,翠眉含顰,輕移蓮步,款款來到臺中,在那琴案前坐下,抬手一播琴絃,噌噌淙淙的琴音宛若一江春水,不急不許的流淌出來,彷彿怨女思春,少婦懷遠,幽幽切切,撩人情懷。下面的人聽了,不覺生出“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無語怨東風”的況味,一顆心撲騰騰幾欲跳出嗓子眼兒,千種旖旎,萬般繾綣,一發壓上了心頭。就在這時,只見那女子螓首微抬,含羞帶怯的朝臺下瞄了一眼。就著一眼,臺下立時鴉雀無聲,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樓上雅座內有人嘆道:“人間佳麗,怎至如此?便是桂宮嬌娥雲間仙子,見了這位姑娘也要汗顏啜泣了。我吳世人走遍天下,也曾見過美人無數,今日才算明白古人所謂‘傾城絕色’為何!” 眾茶客連道“同感”,齊聲喝彩。
忽聽羯鼓一聲,眾人忙又安靜下來,屏著呼吸,生怕聽漏了半個字。
一番輪指過後,琴音暗轉低沉,只聽葉小倩唱道:“人初靜,月正明,紗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便弄影,月沉時一般孤零……”歌喉甜而不膩,恍若黃鶯出谷,乳燕宛囀,最難得的是情真意切,字字韻味十足,或高或低,聲聲入耳。臺下人不管遠近,都不禁生出“她的歌是唱給我一個人聽”的感覺,不免有些飄飄然了。正心曠神怡之時,琴音戛然而止,葉小倩起身謝幕,在驚濤也似的掌聲中下臺去了。剛到後臺,身後香風襲來,一雙軟綿綿的小手矇住眼睛,一人捏著嗓子笑道:“好哥哥,猜猜我是誰?”“溫妮,你怎麼來了!”傾城驚訝的轉過身來,溫妮莎俏生生的立在身後,笑靨如花。
“葉子哥哥,告訴你個好訊息!我媽媽已經好了,是她叫我來帶你回家呢。”溫妮莎興高采烈的笑道。
“好了?”傾城簡直不敢相信。
“嗯!小四送了藥去,我娘吃了服藥就能起床了,氣色簡直比平日還好,一點也不像病人。我還以為那個大夫是騙人,不料竟是個神醫——”
傾城沉吟不語,心道:“這哪裡是痊癒?分明是迴光返照!”一念至此,心急如焚,拉著溫妮莎的手說:“溫妮,我們快回去,別讓你娘久等。”“嗯!我這就去找師父師孃,我娘還有一封信給他們呢。”
溫妮莎前腳剛走,掌櫃二叔又叫人招呼傾城,說:“有個吳世人吳公子賞了一千銀幣,定要請她再上臺唱一曲。”傾城無法,說道:“下不為例,我有急事,唱完就回去。”於是再次上臺,唱了一曲“憑欄人”
只見她唱道:“客有吳郎吹洞簫,明月沉江春霧曉。湘靈不可招,水雲中,環佩搖……”又博得了滿堂喝彩。
那吳世人遙遙的笑道:“曲子好,唱得好,小姐人更好,可惜我這吳郎不識洞簫,不然定要跟小姐合奏一曲乘龍引鳳》了!”說罷大笑,眾茶客也都笑起來,誇讚吳公子名士風流。
吳世人意氣風發,又發下重賞,請她再唱一曲,傾城道謝婉拒。不等下臺,便有吳公子丫鬟遞上條子,說是吳世仁請她過去說句話。溫妮莎一把將了條子去,罵那小丫鬟:“瞎了你得眼!敢是把我們這裡當成窯子了麼?回去告訴姓吳的,再來狗眼看人低,仔細姑夫人剝他的皮!”說著把那條子撕得粉碎。那丫鬟不敢還嘴,眼裡含著一包淚發呆。
傾城卸罷妝走了來,剛巧瞧見她罵那丫鬟,立時一愣,忙拉開溫妮莎笑道:“人家連點了幾個曲子,又賞了那麼多錢,見我一面也是常理,朋友交得交不得兩說,何苦跟個小姑娘嘔氣呢。”
溫妮莎嗔道:“那些個老爺少爺能有什麼好玩意兒!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