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從我前年科考不第,你那孃親就變了臉色,後來竟然帶了你不辭而別。我一路風塵前來尋你們,卻聽說了你娘已然去了,你也入了陳園做起了五小姐。可兒,榮華富貴雖好,卻不能強求,你不是富貴命的人,且隨爹爹回家去罷。”秋月寒拉扯著可兒。
“你是哪來的呆書生,我並不認得你,這裡並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你快些走吧,若不然,對你我都沒什麼益處!”五可苦苦掙脫,試圖勸解那書生迷途知返,誰知那書生執迷不悟。
誰說書生都手無縛雞之力?那一定是古人的錯覺。五可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掙了半天竟然也沒掙開,竟然讓秋月寒將她脫出有兩三米遠。
五可怒了,兩世為人,何曾受過這種虐待。她猛抓住書生的胳膊,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書生嗷的一聲撒了手,弓身頹廢地半跪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擼開袖子,上面有兩道明顯的齒痕,甚至有細小的血絲滲出。書生緊捂住傷處,凶神惡煞似地瞪向五可,哪裡顧得了半點書生的形象。
“姐姐,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分明那謝秋娘,自當年與老爺私定終身後,老爺將她一人扔在滄州的小院子裡,她見老爺久無音信,難奈寂寞,便嫁了這書生,生了這小賤婢。見書生科舉不第,又才興起了拋棄書生,來尋老爺,妄想與老爺做正頭娘子,享受榮華富貴,可聽聞我們老爺姫妾眾多,就起了殺念。”三姨娘扭腰擺臀地走到柳氏面前,閒閒的揮動手帕子,一副得了理不饒人的架式。
柳氏氣得面色發白,卻又無話可說。只是咬牙看著可兒罵:“天殺的小賤人,竟然行騙行道陳園裡,日日還忸怩做勢的,來人哪,把她打死算了。”
“打死哪成啊,我們應該將她報官才是,”四姨娘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陰陽怪氣地道:“她那惡毒的娘將老爺害成這樣不算,小賤人還竟敢一路騙到我們陳園裡,騙吃騙喝的這麼些天。若是就是麼亂棍打死豈不是太便宜了她。外人還會以為我們陳家歹毒,我看應該將她送到官府,看是誰借了天大的膽給她,竟然在我們園裡作威作福,生生把三錦四繡給欺負了去,還有人縱容她,要將她和那縱容之人一起治罪才是!”
“你——”柳氏手指四姨娘,看著對自己怒目相向的陳老爺,竟然一句話也辯不出來。
“賤人,你還閒咱家的醜事不夠多?”陳俊恆罵了四姨娘一句,接著吩咐:“來人哪,馬上,將這兩個騙人的東西一通亂棍打死,扔到西郊亂墳崗,拋屍喂野狗。”
陳俊恆累了,倦了,在三姨娘攙扶下,踉蹌著步子向喜榮堂裡間走去。眼看著就要穿過迴廊。陳五可知道,這個男人即定了自己的死罪,自己就再無路可逃。與其被亂棍打死,拋屍餵狗,不如拼死一搏。
“慢著,”她先前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身軀倏地站立起來,還惶恐地流淚不止的眼眼因憤怒而越發顯得清亮。她疾步奔向迴廊的方向。勇敢地衝到陳俊恆的面前,無畏地直視他疲倦的眼睛。高舉起小小的手指,直逼陳俊恆的臉,一字一句,字字鏗鏘,句句怨毒地罵:“陳俊恆,陳老爺,你個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狠毒負心衣冠禽獸,我娘說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你不配做我的爹爹,我這副身體是你給的,怎能便宜了外面的野狗。現在還了你就是——”說罷她奮力將頭向面前的大柱子上撞去,頓時有血漿飛濺到三姨娘的身上,三姨娘嚇得魂飛魄散,拋下陳俊恆,尖叫一聲後,跌跌撞撞地躲到四姨娘身後,四姨娘用袖子掩了臉,根本不敢回頭看。
陳五可小小的身軀已然躺在血泊中,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白色的中衣,襯著她失去血色的臉頰,像一朵尚未開放便已凋零的花蕾。
“好烈的性子,儼然又一個小小的秋娘……可兒,你果真是我與秋娘的孩子!”陳俊恆匍匐在地,虛弱的手指艱難地觸控陳五可那蒼白失去血色的面頰。他眼前浮現出當年與謝秋娘初見時,她嫣紅如醉的雙頰仿若盛開的桃花。自己將她誘拐到滄州後,漸漸對她失去了興趣,就騙她說有事要去京城一趟。
謝秋娘雖然不願,卻從未形於顏色。她只是在自己臨行前伏在自己懷中耳語:“恆郎,若我們有了孩兒,你會給他取什麼名字?”
“生個男孩就叫陳長空,生了女孩就叫可兒。”那是自己當年對她的敷衍,其實仔細算來,那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是沒有對自己說。
“來人哪,快叫大夫來,若是五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陪葬。”陳俊恆紅了眼,聲嘶力竭地吼。
呆怔在那裡的柳氏猛然醒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