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拿通行證和機票了。我只差沒跳起來歡呼,一顆心激動得跟什麼似的。
但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差距的,之前苦苦得不得善淵的點滴音訊,在我終於做出決定去尋找他時,他卻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回來了。
當時我還沉浸在去日本的美好幻想裡,少康卻帶了一個人來看我,徹底擊碎了我的夢。
我看著眼前那個白髮蒼蒼,暮景殘光的老人,難以相信他就是八個月前還精神矍鑠,挺如蒼松的安伯,但他確實是。他看到我,像是了了件畢生的心願,將他手中一個用布包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鄭重交到我手上,啞聲道:“少爺託我辦的事,我總算完成了!”
我後退幾步,躲開他遞過來的盒子,就像是看到一個燙手山芋,不敢接,更不敢細看,心裡那種惶恐不安,揮散不去,許久才顫聲問他:“這是什麼?”
他穢濁的眼裡頓時熱淚盈滾,憐憫地看了我半晌,才嘆了口氣道:“是少爺的骨灰!”
心像是被人摘去了似的,空蕩蕩的疼,腦袋裡轟鳴不止,眼睛又開始模糊不清,我不敢相信地再一次問他:“是什麼?”
兩行清淚滑過安伯坎坷的臉頰,他低下頭,心痛又肯定地道:“是少爺的骨灰,少爺他,已經不在人間了……”
聽不清楚他說什麼了,我已經喪失所有知覺,癱倒在地。
尾聲
我困在四處暗黑的混沌裡,彷彿沉睡了一個世紀那麼悠久。像是開天闢地前的盤古,什麼都沒有,只有自己。
幽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房間,外面依舊陽光燦爛,不過昏厥了短暫一刻,卻像被人抽去了全部筋骨,連說話都變得吃力。安伯和少康俯在床邊,兩張臉同樣擔憂憐憫,也同樣無計可施。看到我醒來,兩人鬆了口氣,可臉色比先前更沉重了。
我閉上眼睛又躺了會兒,才恢復了點力氣,“安伯!”我輕輕叫著他,聲若蚊蠅,“夫人,老朽在!”他趕緊把頭湊到我面前,豎起耳朵聽著。
我對他虛弱地笑了笑:“少爺是不希望我去找他,才要你送那個東西給我的吧。”我星眸閃爍,盛著滿滿的希望。
他直直對著我的眼眸,悲傷難抑卻還是保持了冷靜,字字如刀,絞著我的心,“少爺不會做這麼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真的死了,在我們投降回國後的第三個月,剖腹自盡!是我親眼所見,因為我就是介錯人。”
少康怕我聽不懂,趕緊在一旁小心地替他解釋:“介錯就是在日本切腹儀式中為切腹自殺的人斬首,讓切腹者更快死亡,以免受到更多的痛苦折磨。”
我緊咬住下唇,全身痛得都痙攣了,一波波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到枕邊,很快溼潤了一大片。我微微搖頭,不死心地道:“我不信,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他答應過我的啊!”
安伯無奈地嘆道:“其實將軍已經想法設法保住了少爺,他本來就不在我們派遣過來的官員名單上,若是換了名字留下來,找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沒人能追究他的罪。只是他想不開,認為自己雙手沾滿血汙,不配再踏上中國的土地,更沒資格見你們母子,他說他愧為人夫,枉為人父,只有一死,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孽。正是他記得他答應過你的事,所以臨死前才懇求我,務必將他的骨灰送到你身邊,陪伴你們,守著你們。”
我把臉藏進被子裡,無聲的悲傷蔓延到每一個角落,我知道若是他還活著,不會這麼狠心不肯相見,除非,除非正像安伯所言,他走了,永遠的走了,才會安得與君相決絕。
被子被人扯下,安伯粗糙的手伸過來抹去我的淚水,又道:“少爺還有一句話託我說給你聽,他要你一定,一定好好活下去!”
他堅定的臉龐在我眼前變成重影,頭又開始疼了,我朝他點點頭,表示我記住他說的話了,然後闔上眼睛,身邊的萬物都成空,所有的知覺都幻化成無止無盡地悲痛,又開始陷入了昏睡。
睡夢中,我時常看見善淵獨自一人站在花瓣如雨的櫻樹下,等待著什麼,他的臉很模糊,他的身影我是熟悉的,每當我想走近點,想更清楚的看看他時,他又消失不見,徒留我一人,讓落紅撒了滿身。
我知道這次我睡了很久,是我自己不願意清醒,因為只有夢裡,我才能再次與他相見,夢裡的世界很單純,除了我與他,就是花與樹,飄著薄薄霧氣,以致我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眼皮沉重,對外間的感知還是靈敏的,旁人的一舉一動,我聽得很清晰。我聽得到少康在我耳畔的祈求和禱告,聽得到興邦帶著哭腔喊著“媽媽”,聽得到有人對少康說我的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