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航不顧芸雙攔阻,執意要立刻起程去往沈家。雖然他自己說傷勢沒有大礙,但是芸雙看來他實在傷得不輕,氣息不如從前平穩,還時常低低咳嗽幾聲,都是傷到肺腑的證明。好在江葉航隨身帶的傷藥似乎很有效,吃了兩粒運功調理片刻,表面看上去倒還算神清氣爽。
誰知二人還未離開客棧,大廳裡湧進幾個刀客打扮的人,一邊落座一邊爭論著什麼,聊的依稀正是沈家發生的事。
芸雙與江葉航交換一個眼色,退回去尋了張桌子坐下。
“別提了,我還以為到了沈家多少能聽到楊大當家的訊息,誰知半點也無。也不知沈園到底有沒有出力尋找。”一人將刀解下來放在桌上,大聲道。
“依我看,此事就是江家做的無疑。你看江家那個什麼少主,連來都不敢來了。”
“可何彥風不是也說,楊震庭失蹤那日,江家那個叫吳橋的人確實在金陵何府嗎?”
“咳。這說不定正是江家聲東擊西之計,找個人扮成吳橋,一個去了金陵,另一個去了九江。又或許那吳橋本是兄弟兩個,長得相象。若是事情敗露了,好利用何家的證詞給自己開脫。”
“如果是這樣,九江的‘吳橋’豈非多此一舉?若不是這張臉,也不會這 麼 快‘炫’‘書’‘網’懷疑到江家頭上。”
“正是要懷疑到江家頭上,才好倒打一耙嘛。你也看到了,那吳橋多會含血噴人,竟然說楊當家與何彥風合起夥來誣陷江家。也不看看他江家有多大本事,值得何、楊二位費這麼大周折誣陷他們。真是笑死人了。”
“江家的說辭確實不足為信,何況江家只來了一個管家,如果沒有說謊,他家少主為何不來?”
芸雙側頭看了江葉航一眼,見他垂目認真聽著,神色淡淡,只是藍色長衫映襯之下,面色重新蒼白起來。
“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江家也被矇在鼓裡,受了別人挑撥。”
“挑撥,誰挑撥?二十年前與江家那件事有關聯的,如今也只剩了江何兩家。我看江家是氣惱何家如今興旺壯大,他們卻躲在小山溝裡二十年不敢見人,心裡甚是不平,是以跑來栽贓陷害。”
“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誰也說不清楚。也許江何二人本有舊怨,是非曲直誰知道呢?”
“我倒是聽說,當年何彥風與江君夜確實反目成仇,而且是因為一個女人……”
聽到這裡,江葉航猛地起身走出客棧。芸雙追出去,兩人買了馬匹,一路上繼續打探前夜沈家之約的情形。發現方才聽到的對話相當具有代表性,何彥風在武林中本就頗受尊重,楊震庭的口碑也是極佳。很顯然,在見到確鑿證據之前,人們很難相信江家的說辭。而最終江家少主都未能現身,更是增加了人們對江家的不信任感。
最後,江葉航隨意坐在一條小溪邊,藍色的衣角垂下去,被溪水打溼了,他卻毫不在意,清涼溪水落在他沉思的眼眸裡,泛起細細波光。芸雙坐在他身後不遠的草地上,隨意拔些野草拿在手中擺弄。兩匹才買來的馬兒被遠遠拴在路邊,正悠閒地低頭吃草。
芸雙望著江葉航的背影,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他本來話就不多,似乎心情不好的時候更加沉默。她心裡覺得很自責,覺得江葉航是因她而耽誤了正事,但是江葉航說,即使他出現在沈家,一切也不會有什麼大的不同。
野草在芸雙纖細的指尖繞來繞去,最終結成一隻長耳朵的小兔子模樣。她湊到江葉航面前,舉著“小兔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你在想什麼?我們下面怎麼辦,去沈家嗎?”
江家少主卻仰身躺在軟軟的草地上,輕吐一口氣:“忽然不想去了。”
芸雙一愣,心想這人發什麼小孩子脾氣。坐在他身邊,右手伸出去掬起一捧水來,看著水珠跳在陽光下,一顆顆穿過指縫滑出一道道明亮軌跡,偏過頭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啊。只要楊伯伯與荷卿失蹤與你無關,早晚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江葉航微笑看著她:“哦,你不懷疑我了?”
“我……什麼時候懷疑你了。”芸雙把頭扭回去。真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芸雙就不再懷疑這個人了。雖然他總是把楊家想得很壞,又總是滿腦子報仇殺人什麼的,但不知為什麼,他說沒有做,她便篤定地相信了。
江葉航不再追問,重新坐起來,去看潺潺溪水,幾片粉紅花瓣順流飄來,被衝到佈滿鵝卵石的河岸邊,細細碎碎的晃盪著。他開口,聲音輕似低語:“起初我以為,我至少有四成把握。”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