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五百里。
寡婦毆夫致死,原應問斬,因是贅婿,便減等,因有三子皆幼,須撫養,乃免其死罪。卻命寡婦出錢糧,每月糧一石、錢一陌,與死者兄弟有子之家,為撫養之資,養一子至十六成丁,出繼為死者後,令不斷香火。
如此情理法皆備,也算是皆大歡喜。
京中想看熱鬧的雖不滿意,卻也無奈。過年時親戚走動往嘴裡過一回,也便撂下了。實是不撂下也不行,正月才過,便有噩耗傳來——有流民為亂。朝廷能看著兼併之惡果,便是兼併已頗嚴重了。須知朝廷官員大半與兼併有勾連,能叫他們也覺著兼併不好再縱容,可知其為禍之烈了。
如今失土之民為亂,也是應有之義了。
☆、136結仇
卻說九哥自過繼以來,看是春風得意、榮華富貴;實則糟心的事情一件也不曾少過。卻才熬到了登基;熬過了邊患;熬過了孝期;熬得元老大臣們退的退、服的服;連著妻兒一道兒省吃儉用好容易熬過了缺錢的日子。眼見著得形勢一片大好;忽地又鬧出流民為亂來!
政事堂裡;田晃與靳敏兩個正當值,因朱震今日不當值;散了常朝便回府了,他兩個正說著洪謙“會斷案”,冷不防加急文書遞到了跟前兒;當下也不說洪謙了,急急一看是軍務,兩人臉上便似被抽一了個大巴掌,齊一整衣,往紫宸殿裡上奏。
九哥彼時正看著呈上來的輿圖,上標著各處所建的商道進度如何,手旁一撂奏本書冊,是寫著於何處設卡、置多少官吏收費又收支如何。下定了決心,不可令這徵收商科又以養出一注冗員來。又在心裡算一回收支,這徵稅修路,居然還有賺頭,九哥一時難以置信。
雖是震驚,九哥心情卻是不壞的,口角含笑,正預備回去用午膳時與玉姐說這新奇。須知有商路之前,國家道路都是官路,官道並不許平民人等行走,官員、軍士行走時,驛站須供食宿、車馬等等,非但不收稅,反要倒貼錢,除此之外,驛站之維護、驛卒之生計,亦由國家支付。平民人等若走了,也不收稅,卻要捉將起來。便有那一等機靈人,人少時走官道,聞得耳後生邊,便忙自官道上跳將下來,生怕叫人捉了去。是以這官道,朝廷是賠錢的。
無錢時愁錢,賺了錢時九哥又有些猶豫,恐這稅錢定得略高,傷了商人。若商人不行道了,便也無處收稅。一時卻又想著少時幾次全家隨酈玉堂往任上去,皆有商人隨行。又想怕收了稅,商人又依附了官員去走官道,此須禁止。
正思忖意,卻聽著腳步聲聲,便有小宦官來報:“官家,田相公、靳相公求見。”九哥忙命宣見。卻見田晃與靳敏兩個腳步匆匆,身上綢衣擦擦作響,聲入耳中,便覺是有急事。九哥便也將笑容斂起,問道:“二卿何來之匆匆?”
田晃說話也較平日快上了幾分:“有失土之民為亂。”
九哥怔然,旋即生怒:“究竟如何?”田晃奏曰:“是地方處置失當。”卻將手上急報雙手捧上,胡向安上前接了,轉奉於九哥。
九哥展開一看,即怒上心頭,拍案道:“我早經說過,抑兼併可暫緩,他們吞了的我也不曾叫他們吐出來,只叫他們休要太貪!如今倒好,貪吃撐死了自己!他們自己蠢死不打緊,我還心疼我好好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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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北方有一縣名丘邑,離京不甚太近,卻也不算極遠,因豪強兼併,百姓淪為佃戶。初並不曾流離失所,不想這財主初時倒尚算和氣,也與貧苦人家減幾分租、也與疾病之人贈些藥。這二年卻越發吝嗇,不特漲租,還時常徵佃戶出力服役——弄得佃戶日子越發過不下去。欲往旁人家去,闔縣唯此一大戶,惹不想背井離鄉,便再沒個旁的去處,只得暫行忍耐。
千不該、萬不該,這主人家一管事仗勢欺人,霸佔了一佃戶的妻子。尋常遇這等事,將女娘送還,略與些銀錢遮遮羞兒,多半也沒個人追究。不想這管事也是個有能之人,竟擅自命家丁將這佃戶打將出去。佃戶肚裡一肚氣,娘子不曾討回,連絲幫襯的錢也無有,反叫打了,還要擠出錢來治棒瘡。如何忍得?
莊戶人家,多是聚族而居,有些個家族彼此處得好些,有些個家族彼此生疏些。然若遇事,合族上下卻多半一心。於是便糾起本族青壯,欲討個說法兒。由此便驚動了主人家,不想這主人家竟不知發的甚麼昏,以佃戶為刁民,竟不責罰管事,反遞帖子令縣令彈壓。
正鬧間,佃戶之妻又羞自縊,事情鬧得愈發大了。縣令平素不與這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