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此時卻不好真個彈壓,反勸財主息事寧人。這財主許是真個昏了,竟不聽勸。縣令無奈,親往勸佃戶,卻又勸不住,不得已,將領頭兒鬧事的暫押入牢中。這便捅了馬蜂窩,又有傳言,道是縣令收了財主賄賂,一時群情激憤。
時值春季,萬物生髮。然春季又有一個說法兒,喚做“青黃不接”,北方糧食一年至多兩季,不似南方至有三季者——去年糧食繳了租子便不剩下甚了,經一冬,又春耕出了一把子力氣吃得多些兒,便不剩下甚麼了。新年的糧食還不曾下來,整日數著米粒兒下鍋。正餓得一肚子火兒,又生出這等事來,如何不鬧事?
又有,既有兼併,許多百姓將身與田投了財主,便受其庇護,餘下的民人便要將這些個租賦一併承擔。是以初時是佃戶鬧事,次後連有田之農夫之不滿也叫勾了起來。又雜夾一等好事之徒,一搓火兒,竟衝擊縣衙,將縣令採來打了一頓,縣袍也叫扯破了。那財主家又欲點起家丁來看家護院,卻敵不住外頭人多,又有許多人餓著肚子,想這財主家牛羊滿圈、糧滿囤,正可均平均平。
一來二去,將財主家也搶了。待吃飽了飯,這才想起來,官兒也叫打了、財主也叫搶了,這卻是犯法的。眾人正急惶無計時,卻又有人想起來,不如一走了之。
原來這縣既名丘邑,便是縣內有些山,諸人往山裡一躲,無人領路,豈不便逃脫了?說走便走,當即捲了鋪蓋、攜了糧草,往山裡去了。那縣令因平素也不算兇惡,掙出一條命來,原是想掩著調解的,此時只得慌忙上奏。鄰近州縣不敢坐視,亦欲相幫。躲往山裡的便愈出不敢出來,又與鄰近州縣頗受兼併之苦的百姓連成一氣,做成個嘯聚山森。亂民越發多了起來,因掩不住,不得不上報朝廷,彼時卻已禍結三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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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看著這奏章,只覺火氣一陣一陣往上冒。靳敏看著不是個事兒,忙來勸道:“官家且慢氣來,事已至此,平亂要緊。”
九哥忍氣道:“召政事堂、樞府、戶部、兵部來議事。”胡向安多一字也不敢說,只答一聲:“是。”便親奔出殿門,支使幾個小宦官往各處宣詔。九哥卻問田、靳二人:“這遲某人是何等樣人 ?'…87book'竟能兼併一縣?查!”田晃連忙應了,親去吩咐。
諸衙皆在宮內大殿之前,不多時,戶部兵部與樞府先到,戶部尚書先說:“方才田相公傳官家旨意,命查遲某人兼併之事,侍郎正領人翻閱卷宗,稍後便送至御前。”九哥面色一緩也不緩。兵部與樞府便請先問戰況,九哥將奏本擲與二人。
兩人將將看完,李長澤、朱震、丁瑋便至,三人皆不年輕了,卻各騎馬奔來,都是一頭汗。進來先與九哥見禮,九哥道:“休弄那些個虛的了!先看這個!”奏本復往三相手中傳遞。待三人看完,九哥問道:“如何?”
李長澤因九哥先前曾語及兼併之事,卻叫他勸過一回,不由舊汗未消,新汗又起,一拱手兒,正待請罪。外頭戶部侍郎卻又來求見,道是這兼併的丘邑縣兼併的遲財主的底細查到了。九哥冷著臉兒問:“他是何人 ?'…87book'”
侍郎奏曰:“臣等檢視丘邑縣之戶籍,又揀看田冊,丘邑縣並無遲某人,這些田地,卻是在……陳奇名下!”話音落地,自李長澤以下,便都放下心來。
九哥卻猙獰了:“屬實?”
侍郎道:“屬實!若丘邑縣有遲某人戶籍,臣等也不至耽誤這許多。因並無遲某人,臣等又檢視田冊,也不曉得這份產業是陳奇名下。臣受此啟發,便查閱京城戶籍,始知遲某人乃京城人士。若臣未猜錯,卻是陳奇的家僕。”
九哥聽了,一拳捶到案上,硯臺、鎮紙齊齊跳得老高,怒道:“區區一家僕便敢兼併,家僕之僕便敢淫人…妻女!陳奇何其威風?朕且不及!”
李長澤之下齊齊拜倒,口稱“息怒”。
九哥冷笑問:“於今卻好如何?”
李長澤開口便是斬釘截鐵道:“限田,括其隱田!”朱震道:“亂民雖情有可憫,法卻不容情。既有冤情縣令又不管,有那等生事的心志,何不徑往上訴?脅從可赦,首惡當誅。請剿其亂者、撫其孤苦。”
九哥一挑眉,復問:“使何人剿、何人撫?”
朱震對曰:“請以陳熙進剿,使酈乾生安撫。生事者畢竟乃陳氏僕役,若使他人前往,恐於其家業,不好處置。請官家看慈明殿面上。酈乾生乃宗室近親,亦足證官家誠意,不如此不足以儘快平息事端。北方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