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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部分

必再挑事兒?

朱震道:“他們還有臉難過?公不曾讀《顏氏家訓》麼?‘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帶,大冠高履,出則乘輿,入則扶持,城郭之內,無乘馬者’至於侯景之亂,則‘膚脆骨柔,不堪行走,體羸氣弱,不耐寒暑,坐死倉猝者,往往而然’。如今北人,正是如此!不思督促子弟上進,卻好想叫旁人不上進,免得顯著他無能!”

九哥聽著朱震人雖老,卻字字清晰,一字一句敲在他心上,便漸振奮精神。暗道:果是如此,是他們無能而不滿,並非我不祥。

李長澤諸人見九哥回了精神,卻才又說:“本朝家法,乃是不禁人言,不使人因言獲罪。雖不禁人言,卻並非縱容誹謗官家、誹謗朝廷!請暗訪,誅其首惡。”九哥乃允,道:“諸公慎之。”李長澤等應喏。

九哥來了精神,復問起李長澤:“如今北方可好?”

李長澤口角掛上絲笑影兒,答道:“他們快將蝗蟲吃盡了哩。先是捕蝗換糧,此事老幼皆做得。次後是聞說蝗蟲能食,有實撐不住餓的,便燒了蝗蟲來食。遍地饑民,一個學著一個,不消幾日,便都知曉了。這個眼睛都餓綠了的時候兒,便是蝗神親來,也要叫這些個人給生吃了。”

九哥笑至一半又斂容,問李長澤:“如何說是撐得餓不住了?可是朝廷賑濟不周?可是有人從中貪汙?此事當明察,斷不容有人奪了饑民救命糧,若因而生出民變來,便是千古罪人了!”

李長澤道:“官家派這許多御史與太學生過去,御史裡許有一二不好的,太學生卻是一群書呆子,眼睛裡只看得見聖人教訓,如何揉得進沙子?真個有這等人,也早具本參了來。上月從重判,流放兩千五百里的那個,便是如此。”

九哥道:“如此,還是糧不夠了?倒是蝗蟲救此一急?”

丁瑋上前一步道:“官家,此中有內情,請容臣細稟。”

九哥道:“卿但說無妨。”

丁瑋道:“朝廷發糧,乃是照著籍簿比著人口,肯遷移的,另與口糧盤纏,使往西南。留原地的,只發有戶籍的。官家明鑑,北方多兼併,既兼併土地,這許多土地難道要荒置不成?自然是有佃戶投充的。這些個人卻有許多是不入國家編戶的。既不在冊,自然無糧。口糧多時,與些兒無妨,少了,哪還顧得上他們哩?豪強之族畢竟不同朝廷官府,免租已是良善,哪來餘糧日日佈施供應?”

這道理也是明白的,收了租子也要變賣,與豪強之家買南方刺繡、海外珍奇、西域香料,建華屋精舍、尋美味珍饈。餘糧自是有的,卻不足供養這許多人。所謂“人多好乾活,人少好吃飯”。

官府眼裡,繳稅的良民若餓死了,減了人口、無人耕種,稅賦便要少,明年考績便要降低。縱不為國民,也要為自家仕途著想不是?佃戶之生死,復與官府何干?每眼睜睜看著這些個人逃了賦稅,損公而肥私,凡有為官員無不切齒,卻又拿豪強無法。北方豪強,許多人與京中高官顯貴皆有勾連。便有些個佃戶與貧民一道,照著舊年的做法兒,逃荒討飯去了。留戀故土的,編戶之民還能領些口糧,佃戶只得日日捱餓,老幼餓死不少。

九哥聽了,恨聲道:“可否趁此度田?發糧,凡領國家賑濟米糧的,皆編戶為民,前塵不論。南方盡有地方安置他們,也與先往的人一往待遇,總不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北方地氣寒冷,如今好有六月了,再補種也種不出甚糧食來了。這許多人,總要到明年秋天才有衣食,這一年多,要如何熬來?又要經一嚴冬,不知又要凍斃多少人。縱他們負了我,我卻不能負了他們,許他們南遷覓食。”

李長澤與諸相皆稱頌。

田晃道:“請命自願。此時不宜多生事端。”也是教休觸怒豪強之意。南人讀書做官的多,北人原視朝廷為囊中之物,如今如何不惱?心已有惱意,朝廷不可火上澆油。若因此失了士紳之心,官家也要難做。

九哥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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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晃一意力勸九哥毋觸怒豪強,雪上加霜,卻不想豪強與京城好些個勳貴、官員心裡已生不滿。

朱震所言南北之爭只是一其,另一原因卻是自九哥登基以來,凡有新政,多是起自南方。無論開商埠、抑或修商路,乃至於廣種新稻種,各種得益之事,利歸南方,而北方並不曾嘗著甚甜頭兒。止有北地邊城,因九哥登基以來與胡人戰和,逐胡人往北,得了些許安寧,才說這官家比先帝聖明。

凡主事之事,休問人品高下,只消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