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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姐學壞了。

程謙思忖片刻,道:“那你便教她罷。”

“還用你說,我今晚就要教哩,我拉著她的手兒往前走,你拽著她的腳往後提!”

程謙索性閉口不言。

次日一早,秀英冷著臉給了玉姐一隻匣子:“你也漸次大了,或與人玩,總要有些物什互贈。自家收好哩,要叫人白哄了去,且看我收拾你。該花的時候兒花,不該花的亂花了,到有用的時候可就再也沒了。你且使著,過些時日,便知誰個好、誰個不好了。”

玉姐猶帶懵懂,左右看看,無人接話,只得上前接了匣子,低聲應了,實不知母親這打的是甚主意。直到新年時,方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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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平日少出門,程老太公做過壽,她又在家中隨蘇先生學習。因年關漸近,天氣又冷,街坊門內娘子便不肯走遠,又嫌家裡悶,互相患個門兒倒是好消遣。玉姐頭半晌上課,後半晌或寫字兒、或見各家嬸子,又有各家哥兒姐兒來,漸有些互贈。

玉姐自接了秀英的匣子,開啟時裡面些是些小玩藝兒,也有幾個銀鎖片兒,也有一些琉璃珠子等,每與小友一處玩。忽忽二月,玉姐便被秀英磨了出來。有些遇她只管盯著她手上東西看,總想摸摸,更有甚者不聲不響拿走的。也有就大大方方討要,一次不給下次再來的。亦有不討她東西,反贈她玩器的。也有拿出東西來與她共處一處玩耍的。

總討東西的,多半隻與那麼一、二回,便不肯輕與。若有肯上前、肯出力的,方結交下去。遇到有來有往的,便好作一處。又恐記不得誰與誰,便學著秀英,也拿些紙,自家記了這些“人情往來”。林家林月姐、紀主簿家娥姐、里正家裡三姐與她最好。

秀英每看了她趴在床上皺著臉兒翻匣子,不由笑了:“這些個家裡還供得起,你又作這小家子樣兒來,收好了罷。來年與你買兩個丫頭使,你慢慢兒就知道怎麼使人了。”她自幼年起,林老安人眼見素姐指望不上,教著她立起來,便也把這一套使到玉姐身上。

及至年末,玉姐肚裡也新背了十餘首詩,唸了一本書,新認幾百字,也認了幾個朋友。蘇先生心憔力悴,與她放假。又尋了程老太公:“玉姐來年可學畫,如今天寒,顏料易凍,開春天暖便學。”

程老太公自無不可,眼見蘇先生實被玉姐折磨得不輕,歉疚道:“小孩子家沒規矩,先生受苦了。”

蘇先生道:“她機靈是盡有的,心地也單純,於我也有啟發哩。”

程老太公道:“她再小些時也是乖巧,在我跟前頗省力,再不想是這般淘氣的。這個,我叫她爹每日看著她上課,她爹管得她哩。”

蘇先生把嘴半張,半晌不知說甚好,終是道:“不妥罷?”

程老太公道:“妥哩,妥哩。姐兒是等斯文些,姑娘家家,張口說話嚇著人可不行。再者,她爹也是個好學後生,姐兒自家好強有甚用?不若她爹強,她方能有個倚靠。不數年,她爹歸了宗,若運道好,也好考個秀才,我玉姐才能穿得綢。”

蘇先生眼前仿若天降一個大坑,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這二、三個月,我冷眼瞧著,先生是有大學問的人哩,為著舍下景況可憐,曲就教這麼個鬼靈精兒,又考不得試、又做不得官兒,委屈先生哩。她小孩子家,用甚高明人教?是我捨不得先生,強留下跟個丫頭片子耍,心裡實是不安,對不起先生吶。”

程老太公更添一把火,一力攛掇著說程謙之人品高潔:“我先前也招女婿哩,吃酒使錢不提,還自家昧下錢來存。這個不一樣哩,只拿辛苦錢,賬目從來清爽,一絲兒也不沾我地。又常思父母,也不肯總在我家住,又好學,吃得苦、做得事……好歹是個成年男子,與先生說話解悶也好。先生要不肯收這般年紀的學生,只當他是給閨女陪讀。”

蘇先生耳朵一動:“老丈這孫女婿,彷彿聽說是北地來的?父母雙亡了?”

程老太公道:“是哩,遇災,叫我揀著寶哩。”

蘇先生吃不準:“我須見一見他。”

程老太公把一張愁苦臉變作笑靨:“使得,使得,我自尋他去。”

程老太公一顆滾燙心思,卻不想程謙並不熱心,程老太公一顆心涼了大半:“這又是為甚?”程謙道:“我於讀書上頭,沒甚天份。”

程老太公道:“便聽一聽,聽一聽,你想,人家未必要收哩,你須得見一見先生。沒了功名的人家,非過了七十不能穿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