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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蘇先生端方君子,自想不到此節,程老太公萬事做絕,還要勾一勾蘇先生的惻隱之心:“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接自己去哦。不曉得還能與先生處幾日哩。”惹得蘇先生平白無故嘆息了許多聲。

既做壽,少不得往外間酒樓食肆裡訂上幾桌上好席面、打上幾罈好酒,又下帖兒與左鄰右舍親朋故舊。程老太公在江州城裡也有幾個老友,林老安人孃家也有兩門親戚,都知他家景況,來與他做臉。

同在江州城,玉姐與林老安人孃家親眷並不相熟,林老安人自思程家無甚親族,一力欲把素姐秀英等與孃家粘作一處,圖日後好有個照應。卻不想素姐靦腆,秀英要強,兩下里並不曾多親熱。林老安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生恐自己一日去了,孃家人不肯為自家女兒撐腰。

眼下正有這樣的機會,林老安人把眼睛放到了玉姐身上。卻說玉姐自從趙家壽宴回來,便一心隨蘇先生讀書,門兒也不曾出。她自幼便被長輩眼珠兒似地看著,平素不過往街坊家裡走走,如今天氣也涼了,秀英又自覺在趙家置了氣,玉姐更不敢提出門玩耍。聞得家中有人來,玉姐也是歡喜。

故而林老安人將她與林家幾個小娘子湊作一堆時,玉姐笑得格外甜。林老安人是幼妹,這林家與玉姐一個輩份兒的皆成家立業了,能與她玩耍的,竟大多是小輩兒。林家與程家也算是門當戶對,雖不大富大貴,也是個殷實人家。然則人口多,攤到各人手裡的就少,不及程家玉姐一根獨苗兒,有甚好東西皆歸於她一人。

四、五歲一邊兒大的小人兒,正在天真率真之時,心裡有什麼,口上多半就說什麼。玉姐雖年幼,不得盛妝,然手上也掛著兩副鐲子,身上也帶著幾件玉佩,房裡又有吃食、玩器。小人兒們你一言我一語,皆是誇讚:“屋子比我的大多哩。”、“那個瓶兒只我爹孃房裡有,我房裡沒的。”、“這是外頭張記點心鋪子裡的,可好吃。”、“這鐲子真好看。”

玉姐聽在耳裡,肚裡不免有些得意:“只當是自己家。”她這話還是向程老太公學來,程老太公對蘇先生,便是如是說。孩子們聽得此言,也樂開了。

玉姐既做了長輩,便要有個長輩的樣子,平素是玉姐拿眼睛眼巴巴瞅人,瞅得人不忍心了,她要做甚便做甚,百試不爽。如今被一干小輩兒們一齊眼巴巴地瞅著,吃食也散了、玩具也分了,九連環給了位侄女兒、氣毬叫個侄子給討了去,身上也少了一塊藍田玉佩,她自家猶覺開心。

晚間秀英前頭宴散,回來一看閨女,幾乎沒背過氣去:“我一生好強,怎地養了你這呆貨?”

程謙見不得女兒受責,開解道:“誰叫她是長輩來?頭二年是年紀小,話且說不全,如今給個見面禮兒,也不為過。甚好處沒有,你道那是我們麼,就肯真心對玉姐好。”

秀英一天忙累,氣道:“給也須看準了人給,總不好肉包子打了狗,倒得挑可給的方好。這個冤家倒好,白做一回冤大頭來,自家還得意哩。”

玉姐聽得委屈:“誰個可給?誰個又不可給啦?都是一處玩的。”

秀英雙目失神:“作孽哦!怎地我似安人,你倒似了我娘?我不活了!”

程謙本待說,我閨女豈似岳母那麼綿軟,回看秀英模樣兒不對,這話倒嚥下了:“你娘累著了,說些胡話哩,玉姐去叫李媽媽伏侍你睡下,明早起來你娘與你道不是。”

秀英要說什麼,又叫程謙一瞪眼,與他對瞪起來,把玉姐給撂下了。玉姐挨挨蹭蹭,也不叫李媽媽,自家耷拉著腦袋往外走。程謙不忍,上前一步抱起她來,親把她往廂房裡頭,一道走,一道說:“你娘怕你把東西給了人,自家倒沒東西使了。親孃才這般疼你哩,換個外人,才不管你哩,憑你把東西給誰,也不替你心疼。又或是你給慣了人,人都當你是傻的,一回二回皆來討要,你白給了東西,還叫人瞧不起……”

玉姐轉被程謙哄轉過來,拍拍程謙的臉:“我不難過了,爹,你臉都冰了,去歇了唄。”

程謙摸摸她的頭:“洗洗早些睡了,明兒還有課哩。”

程謙回了房,自說秀英:“你倒說來,家裡也施粥,也禮佛,便有個樂善好施的名頭兒,尋常人都說好。上回去城外頭收租,車軸壞了,幸平日結了善緣,有人幫襯著抬車,又喚木匠來修。”

“也不該潑潑灑灑了給。她總該知道,給也有講究!我娘先前……”

凡事只一提素姐,不消說下文,程謙已能知道這位岳母又做了個壞榜樣,說不得,岳母怕是當了許多回冤大頭,是以妻子才這般焦躁,唯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