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靈犀側首看我時,湖面清風徐徐,逆身吹來,撩起額角幾縷絨絨細碎的髮絲,若有若無地拂在她眼角的黑痣上,那顆墮淚痣色澤黢黑深澈得如一丸眼珠,在縷縷髮絲浮動間,恍惚就是一隻幽暗的眸子在不斷地閹上,再睜開。
她似乎想說什麼,最終所有神情轉瞬就消匿無蹤,宛如朵朵清淺的楊花埋入水影,無聲無息,唇角卻勾起的一抹箋,意味深長。
我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兩個孩子,三殿下此時躲開了花架,櫻若是不肯服輸的犟性子,仍緊追不捨。避閃不及之下,三殿下跑向場中,那裡還有伶人在表演。圍觀的高氏宗謄頓時發出輕微的驚訝聲,和嘈嘈的議論聲。但三殿下正忙著顧自己躲避,他行動靈活敏捷如小猴,順勢就讓漢子擋在他與櫻若之間。
青衣漢子硬生生地將要得威勢正足的鐵棍停下,鐵棍兩頭的火光也簇然熄滅下去。他頓時僵在場中,那張長滿蜷曲絡腮鬍子的粗獷大臉上,露出左右為難的神色。他眼下夾在櫻若與三殿下之間,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兩個孩子俱是出身顯赫,他哪裡敢不慎傷到其中一個。
兩個生相山眾的孩子,尤其是三殿下高舒皓,相貌極其俊秀,明眸皓齒,遙著一股子精靈狡黠,那模子生得就像是神仙洞府中的小仙童,他們中間夾著一個三大五粗的黝黑漢子,不得不說是有趣。高氏宗眷們見到這副情形,又皆是哈哈大芰。
三殿下緊緊抓住那青衣漢子衣服的下襬不放,那漢子躲避不得,粗壯如小山的身軀在此刻顯得格外笨拙,只得被三殿下牽著鼻子走,幫他擋住了櫻若。
櫻若急得直跺腳,惱怒得小臉通紅,那丫頭向來機靈,冷不防就從漢子腋下鑽過去。張開兩隻手爪,直向三殿下猛撲去。
三殿下低低地呼叫一聲,跌跌撞撞地跑開,而那時漢子略欠身,櫻若恰好就撲在他身上,兩隻小手在他前襟奮力一抓,櫻若再使盡全勁也是小孩子力道。那點微不足道的力氣,對於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年漢子,就像被只小貓撲了一下。
然而此刻,他的面色卻是微微一變。
就在那個瞬間,眾目睽暌之下,他衣服的前襟漏出一樣泛著金屬光澤的物什,落在鋪著厚厚的猩紅氍毹的地上,一點聲息都無。
但在場數千上萬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把匕首!身為御前表演的伶人,怎可隨身攜帶利器,而將這等利器藏掖於貼身,此人又是何等居心。
眾人霍然變色,像是中咒般釘在原地,喧鬧喜慶的鑼鼓音樂,亦是如被冰封般的寂寂無聲,那把驟然出現在祥和宮宴上的匕首,突兀而安靜地躺在猩紅氍毹上,折射而出的亮晃晃冷光,頓時煞白了每一個在場之人的臉色。
那名青衣壯漢見到兵器暴露,索性也不再遮掩,他原先拿在那根鐵棍,正中偏下的位置有道拼接得細不可見的小縫,此時“譁”地抽出一道三尺長的寒劍,竟是內有玄機,他臉上頓時兇相畢露,怒喝一聲:“誅殺昏君!”
同臺之人紛紛響應,從場子兩側鏤空的花燈和架子間將事先埋伏的兵刃撥山,霎時間,猛烈的日頭照得底下一片寒光泠泠,殺意迸發。
忽然問,最先回過神來的人,撕心裂肺地喊出一聲,“有刺客!”
那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個個駭得呆若木雞的皇族宗謄方是如夢初醒,驚懼地叫喊著朝四下逃竄。
顫傾天下碧簫吹斷玉芙蓉2
一派祥瑞靡靡的中秋宮宴上,竟然有人行刺!
眾人皆是凜凜一驚,就像是喉頭被人猝不及防地塞進一大把刺骨的冰雪。那聲撕心裂肺的驚叫聲在耳畔嗡嗡不絕,底下呆怔住的人,被猛地震醒後就霎時全部亂了。
“護駕!”太監尖利地嚎叫,分立兩列的御林軍振甲揮戈而入,殿中霎時“嚯嚯”拔劍之聲,光芒寒厲的劍鋒齊出,指向正中的青衣漢子。青衣漢子身處劣勢,卻是面容凝肅,臨危不懼,緊抿的嘴唇發出一聲高亢的清嘯。
那聲清嘯如同訊號般,“劃拉”一聲絲帛撕裂,剛剛用來作舞的一排紅色綢面花燈,驟然被利刃豁開,眨眼間,從裡面快如游龍地竄出數十名身著黑色緊身短打的壯漢,體魄矯健精瘦,皆是黑農蒙麗,眸含厲芒,太陽穴的位置微微朝外凸起,一看就知是武藝不凡之人。
雙方對峙間,天地沉寂,樽傾酒瀉,簫咽絃斷,唯有殺意冷冽
雪芙殿中早早地就被設下埋伏,宮中之人俱是懵懂不覺,看來這場刺殺是蓄謀已久。
其中一名黑衣人竄出時,藉著飛身躍起的力道,手起刀落間,順勢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