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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部分

聲音柔和而篤定,就這樣牢牢地迫住我,她道:“太后她是害怕啊,她害怕皇上和韶王,會像當年的先帝和晉王那樣……”

己經是入秋的時節,我卻是仍然覺得窗外蟬音嘈雜,那些扇著金屬光澤硬翅的小蟲子,攀附在樹梢上,“吱吱呀呀”地不住地叫著,密不透風地,像是下著一場潮溼沉悶的雨,將肺部最後的一口清新的空氣都給生生地逼了出去,讓人覺得窒息。

手指下意識地攥緊,素白的指甲越發顯得毫無血色,我的唇艱難地幾經嚅動,終於說出口道:“太后怕我會像我的母親浣昭那樣?”

這一句話問出口,我已然感到身上忽地脫力,一時間疲憊都連指尖都抬不起來。

高嬤嬤點點頭,微微沉吟道:“當年就是因為浣昭夫人,致使先帝與晉王兄弟失和,情勢愈演愈烈,最終引發成一場宮廷兵變。承運先帝爺就是在那時候駕崩,當時晉王身死,晉王全府遭難不說,更是連坐發落了一大幫朝中重臣,那種慘厲禍事萬萬不能再有第二次!”

高嬤嬤似是不忍心再看我,她眼底隱然含淚,如是極為沉痛的樣子,道:“你莫怪那日在太極宮中,太后不由分說地就要賜你死罪。要知道太后這一輩子,最最見不得這種事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如錐子般一擊一擊地打在我心上,我想起當初太后賜我白綾的時候,她冷峻如冰的眼眸中,隱著一絲飄忽不定的神情,那樣犀利而深邃的眼神像是在看我,更像是穿透了我在看另一個人。

太后當著皇上和韶王,當著後宮嬪妃,一字一頓,肅然高聲道:“宸妃惑亂宮禁,離間皇族骨肉,禍心包藏,其罪當誅。”

這刻,我猛然驚醒,或許太后當時並不是在看我,或許太后口中的“惑亂宮禁,離間皇室骨肉”也不全是說給我聽,真正讓太后痛恨得欲以一縷白綾將其絞殺的人,是我的母親,慕容浣昭。

“太后是容不下我了?”我只是枯坐著,有我的母親慕容浣昭在先,太后斷斷不會容許我成為第二個。

二十九年前,也就是承運帝末年暴發的那場宮廷政變,最終以先帝誅殺晉王於觀賢殿而告終,先帝繼位後,下旨被褫其王位,其梓宮不得停入皇陵饗食香火,後世皆以“隱”稱之。直到軒彰六年的時候,太后親自向奕槿進言,大概是皇族之中雍雍睦睦,兄友弟恭,方是德處其厚,善得其位,其意要善待血脈相連的族人,所以奕槿依從太后之言,廣施隆恩仁澤,重賜隱王“晉”字敕封。

但是我尚有一事未明,聽高嬤嬤的言下之意,似乎當年之事對太后的刺激極大,將近三十年後,仍是耿耿於懷,所以那日在太極宮中,不問事情經由,就態度強硬地要將我賜死。但是,太后當年乃是先帝的德妃,縱然親身體會到兄弟相殘、同室操戈的酷烈,但也不至於因這件事,讓她原本溫綿的性格偏激到如此地步。

時隔多年,太后親自為晉王求得赦免,此事表面上看是太后宅心仁厚,但若要仔細深究下去,不免覺得其中或許另有隱情。

我想起宮中的一些零碎的流言蜚語,被宮人在私下隱秘地,竊竊地交談著。心中驀地訝異,此事絕不是高嬤嬤口中寥寥幾句可以訴說得完全,卻是一時琢磨不透。

我定一定神,笑著道:“嬤嬤,我記得年少時,只道家母與太后的私交還不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怨結。”

高嬤嬤一愣,朝天頤宮的方向望著,良久未再說什麼。她眉心緊緊蹙著,沉鬱鬱的如山峰迭起,喃喃道:“其實這也難怪太后。若不是浣昭夫人,晉王也不會落得這樣悽慘的下場,一府家小都難以保全,就是嘉瑞大長公主殞身北奴,也是因浣昭……”

“慢著!”聽到“嘉瑞”二字,我陡然一驚,按捺不住地出聲問道:“縱然家母於晉王一事,確實難辭其咎,但嘉瑞大長公主又幹家母何事?”

世人皆知,嘉瑞大長公主曾嫁與北奴王耶歷歌珞,十年後病逝北地。而我的母親,自從成為丞相夫人,就一心留在丞相府相夫教子,莫說是帝都城,就連相府也極少出去,她們兩人之間可謂是隔著千山萬水,哪裡還會有什麼牽連。

面對我的質問,高嬤嬤唇角溢位一抹苦澀的笑意,嘆道:“外頭都說公主是病逝的,但是公主自幼身體康健,不同與一般弱智女流,怎麼可能好端端地就急病而亡,不管你信還是不信,公主的過世,絕非表面上所說的‘病逝’那麼簡單。”

我感覺一股陰陰的涼氣附在背脊上,一點一點地滲進體內,緩緩地將我整個人都涼透。那些隱晦至極的前朝舊事,原本早就湮滅在滾滾的歷史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