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神地算計什麼。”
“可我原本偏偏就是一個好事的人,看著那裡一灘稀泥攪和起來,就忍不住要推別人進去一起弄髒了才算痛快。”端儀脖頸朝前一橫,在月色映襯中拉扯出鋒利的線條,冷嘲熱諷道:“你當年厲害啊,一推兵權二推王位,撇得倒是一千二淨,皇兄就算有心疑你與王叔暗中往來,也不能再追究什麼。”
端儀言辭字字辛辣,咄咄逼人,奕析輕嘆聲,容色依然雲淡風輕,“皇姐,隨你怎麼說罷。”
“呵呵,看不出這些年來,七弟的脾性倒是磨礪得沉穩深厚不少,若是以前還能這麼面不改色地聽我說完?”端儀將眼光移到天頤宮的方向,說道:“我記得大概才五六年前,太后曾向皇兄提及,皇族之中雍雍睦睦、兄友弟恭,方是德處其厚,善得其位,言下之意是要善待血脈相連的族人。在父皇那朝,晉王因謀逆篡權,犯下重罪而被削除王位,後世皆以‘隱’稱之。而皇兄依從太后之言,廣施隆恩厚澤,下旨令其梓宮停入皇陵,得享太廟香火供奉。”
“嘖嘖,想不到這才幾年功夫,就出了定南王叛亂這檔子事。太后彼時那是如何的深明大義,此時怎麼就不出面勸勸皇兄了?”端儀眼角銜著一縷駭人的冷笑,目不轉睛地盯著奕析臉上的變化,意味深長地道:“太后對晉王這位小叔叔可真好。這也難怪,自古到今都是如此,嫂嫂非得心疼小叔叔,而姐夫偏要跟小姨子不清不楚的。”
端儀朱唇中優雅地吐出的話,看似輕綿綿無力,卻每一句都暗藏鋒利尖銳的刀刃。眾所周知,溫憲太后乃是皇宮中最尊崇的女人,宮中還不曾有過一個人,敢這般肆無忌憚、不計後果地非議和毀謗太后。
奕析幽遵深澈的眸子看著端儀,半響無聲,挨著她擦身而過。端儀是擅於玩弄心術之人,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倨傲地微揚起臉,身形紋絲不動。她身後的名叫甘霖的孌童,卻無如此定力。當奕析眼神冷峻地掃過,早被他周身凜冽的氣勢驚得連退幾步,膽戰心驚地瑟縮在端儀身後。
奕析猛然從喉間笑出一聲,冷峭道;“皇姐,差點忘記了要恭喜你再獲新寵,心疼新人固然是好,但皇姐不要忘記去心疼你那幾位小叔叔。”端儀與龐家的幾位小叔子之間有諸多流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端儀睜眸冷然一笑,齒縫輾轉著間逼山,陰惻惻的六個字,道:“有勞七弟提醒。”
顏傾天下 心傷愁痕剪不斷5
我撐著一把烏木柄湖綠綢傘,慢慢沿著鵝卵石鋪小徑走著,漫然地看著那清澈見底的池水。
玉笙並四五個侍女皆是屏息凝神地跟在我身後。一行人寂寂無聲,終於,玉笙猶豫著開口道:“小姐,您繞著千鯉池走過好多遍了,您到底在找什麼。您告訴玉笙,玉笙才好幫您啊。”
轉首時,我惘然的目光正好對上她焦急的眼神。我木然地搖頭,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找什麼。彷彿是冥冥中滋生而出的感覺,這千鯉池對我似乎有著一種神秘的吸引。那日在上林苑,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幻象,紅裙嬌妍的少女,丰神如玉的少年,年輕的面龐帶著一絲青稚未脫,映著身後大片大片流波瀲灩碧池的背景,驀然回首的剎那,恍若驚鴻的一瞥。再往深想,所有的景象卻都瞬間攪勻在一起。
我興許是走累了,在池畔突起的一塊黝青大石上坐下。早有侍女眼疾手快地鋪上厚密的繡褥墊子,唯恐讓我受涼。
“玉笙。”我的視線依然不曾離開那一汪碧玉似的池水,喃喃道 “我……是不是來過這裡。”
這兩年多來,除了奕槿之外,我極少跟別人說話,玉笙乍一昕我問她,竟愣神片刻剛反應過來,輕聲道:“奴蜱不是很清楚,不過這皇宮中,小姐很多地方都應是去過的。”
我淡淡應了,坐在石上朝下看,明澈的池水中映著出一個稀薄消瘦的倒影,是我。冷清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如同一座石刻的雕像。
此時,水中一尾紅鯉悠閒地游來,張開銅錢大小的嘴吞吐著氣泡。我忍不住想伸手去撥弄底下的池水,卻被身邊的侍女驚呼著攔住,“娘娘,這池水太涼,實在沾不得,您若傷著了,皇上怪罪下來,奴婢可是萬死都承擔不起!”
我意興闌珊地縮回手,那些人皆是昕命於奕槿,整日提心吊膽地看著我,生怕我會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宸妃姐姐,原來在這裡。”語笑輕靈,我抬首間正看見靈犀曼步走來,她今日身著淺蔥綠薄煙紗衣,底下漾漾地散開翠紗凝露百合裙,臂間挽著屺羅翠軟紗,素顏清淨,峨眉淡掃,一雙靈眸剔透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