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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部分

年。你跟阿九兩個,也不求你們什麼能日承歡膝下,若能讓母后省省心,就是在為母后添福添壽了。”

太后這話曉得句句真摯,字字懇切,平緩的語調中帶些人往同暮的淺薄哀矜,若不是對著至親至近的人,是斷然說不出這樣推心置腹的話來。

空闊幽敞的宮室中縈紆著薄霧般的檀香,盈在鼻尖極談的一嗅,隔著糊在窗上的一層淺翠濛濛的江南煙雨紗看去,滿院遍植的蒼綠芭蕉,墨綠梧桐,青翠文竹經過那層細密如綃的輕紗過濾,深深淺淺、層層疊疊的綠色都攪成了一片均勻的綠意空濛,恍若一幅水墨畫中任意渲染開的寥寥幾筆。

無情若草術,尚有四季枯榮。更何況是血肉之軀,七情六慾的人。叫問飛逝,不覺中他已喊她將近二十年的母后,太后眼底驀然泛起薄若蟬翼的溼意,神思恍恍然,彷彿還是那年,她身著一襲紅茜紗嫁衣毅然離去,裙裾拂過的每一寸地面皆是嫣紅如血。嫣紅如血的不僅是她身上的嫁衣,更是一腔經天緯地的謀略與心機。她本是為了殺戮而擊,要拼的就是一個你死我活,又如何躲得過銷蝕在刀光劍影中的命運。

此時,太后勉強定了心神,而朝奕析,聲音帶些喑啞地問道 “母后想起件事來,今年四月間你可有忘記,要擊帝都城遠郊的和音寺一趟?”

“和音寺麼?”奕析略一遲疑,道.“回母后,已經去過了。”

太后頷首,神容間頗為稱意。太后當年從自己宮裡的份例中撥出款用,在和音寺捐了一座通體純金的寶塔,此塔高約二尺,名曰‘往生’,經得道高僧開光,並且日夜供奉佛前浸洇薰陶祥和之氣,是為己故的嘉瑞公主拜祭祈禱之用。

嘉瑞公主逝世於豐熙十年四月十四,豐熙先帝念其功勞不輸於公侯將相,開本朝之先例,特為其上尊號“鎮國長公主”,在這以前未有一名公主能得此殊榮。距今已有十九年,明年方是二十年的大祭。

自韶王十四歲起,每年四月間,太后都會令韶王親自前往和音寺祭奠。

“母后,可容得兒臣問一句。皇姑的靈柩己入太廟饗用香火祭祀,祖系帝溢,父皇一朝皇兄一朝接連累上尊號,母后為什麼還要再另設祀臺,年年拜祭。”奕析大有些不解問道。

太后僅是溫和含蓄地一笑,如夜半湖心縹緲虛無的白煙,“母后與大長公主當年尚在閨中時就親厚無比,自然想比旁人為她多盡一份心。”

“那日你不在,母后也是白問徽雲一句,誰想微雲說你正與龐雍一起。所以今日想起來要問問,到底有沒有將母后多年交代的事情撂下。”太后道。

奕析謙恭點頭,道 :“兒臣不曾忘記。”

太后越發慈眉善目地看著奕析,伸手為他拂一拂衣袍上細微的褶皺,“不忘那是最好。總之,每年四月間的那兩日,你要記著無論在哪裡,再多的事務纏身也要撇下,要去和音寺一趟。”

奕析低頭說了聲“是”。來了這小半日,絮叨叨地說些閒話,原是正午剛過,看天光已漸漸地迫近薄暮,煙雨輕紗罅隙間緩緩地滲透進來些許緋紅橘黃的霞色,掐算再過一個半時辰也快到掌燈了,奕析的神情間似有告退的意思。

顏傾天下 心傷愁痕剪不斷4

太后笑著一彈衣袖,和藹道 “你且慢著,母后還有件事一直藏在心裡,想問問你卻下不定決心,當下橫橫心還是要說。”

“母后儘管說。”奕析道。

太后的面容倏然肅重起來,“是關於兩年前定南王叛亂的事,當時也鬧得驚天動地地,卻很快平定下去了。但離奇就離奇在定南王敗退後,胤軍攻入滇南城中四下搜尋,都未尋見定南王的安福郡主和小世子的下落,安福郡主是女子,而小世子那時年僅一歲有餘,弱女幼子,怎麼可能憑空地就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說到這裡,太后的聲音沉沉,如殿中常年焚著一注寧謐幽深的檀香,無形無質,卻一記一記地落在心頭,“安福郡主與小世子的失蹤……與你無關罷。”

話落不啻於驚雷滾地,臉上的血色一時消褪得煞白。未掌燈,殿中光線一寸寸地黯淡下去,如逼近熄滅殆盡的一捧爐火餘燼。

“母后為什麼要這樣問?”奕析錯愕地看向太后,勉強平復聲色道。

太后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豁亮,一貫溫柔的限眸此刻亦是蒙上了令人不敢逼視的咄咄威勢,一字一頓道:“母后只問你,此事是否與你有關。”

“母后!”奕析緊皺著眉,解釋道,“當時兒臣遠在漠北寧州,怎麼可能沾染滇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