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櫻若跑得有些遠了,她忽然回過頭甜甜地喚了我一聲,又“咯咯”地笑起來。
我心情歡欣輕鬆,亦是道:“櫻若,當心點玩,莫摔著自己。”
櫻若跑得有些累了,雙手收在胸前一掬,朝景平做出騎馬的樣子,看樣子又要景平趴下給她當馬騎。在府上也就罷了,現在好歹是光天化日之下,景平像是推推拖拖地不願意,櫻若就耍起嬌橫的性子來,撲倒在地上沾得一身塵土,碧桃兒要將她從地上抱起,她尖叫著不肯,弄得那兩人俱是為難。
我與奕析早已商量妥當,促成他們兩人,並讓碧桃兒用回原來的名字,脫離奴籍,今後自在地生活去,也不愧對他們跟著我們一場。
奕析牽著我的手,輕輕在我耳畔道:“櫻若那些紅色和偏紅色的衣服不是都收起來,今日是哪個不警醒地翻出來一件。”
我聞言僅是笑笑道:“若因為我的緣故,早就可不必了。更何況,我的櫻若穿紅色的那真是明豔可愛得緊。”我知道當初因為我夢魘纏身,尤其是那晚的噩夢令我有些精神恍惚,特別怕看見穿紅衫的小孩子。奕析體貼我,命人將櫻若凡是紅色的衣衫都收起來,其實現在大可不必,我早就不做那個噩夢了。
我的手無意識地貼上小腹,心底猶然而出一股母性的傲然,是我給了腹中那個小生靈生命,但他的存在同時也安撫了我的心。
天光雲影,明媚如畫。遠遠望去,滇漠平原,順州城外,高崆嶙峋的城牆掩在鬱郁森綠中,倒是脫去了幾分肅穆險拔。想到初到順州時,酷暑末過,風景雖好,但是一到午間炎炎日頭曬得整個人也是懨懨的。不如現在入了九月,涼風漸至,秋高氣爽,清秋暖陽之景別有一番風致。
我的目光掠過遠處緩坡,那裡有青蔥妍麗的衣裙相逐著飄過,應該是順州城外的年輕姑娘們,結伴入山採集藥材,她們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青春少艾,嫩臉修鼻,正是女子一生容顏最盛,也是純真爛漫的時候。
此時,有聲音悠悠迸邈,隔得遠了,聽見少盤嬌脆的嗓音間,藏著三分怯怯的青澀,隱約地幾句傳來,“……眼波轉,玉顏嬌,木魚死,佛珠僵。想那容顏如花,似錦年華,莫付丁青燈黃卷,猛把青衫撇下,不如早旱地蓄了青絲髮,去嫁個俏冤家……”
我聽聞僅是莞爾一笑,這支《還俗歌》在此處百姓間流傳頗廣,但究竟是何人所作倒是不詳。
順州地處靠北,民風淳厚開放,這裡的土生土長的人都性情純然,如天然之花木不加矯飾。這倒也難怪了,想到要是在帝都是萬萬不能的。
奕析沉思道:“好像唱的是還俗歌,我聽龐雍提起過一次。”
“可是出自龐才子的手筆?”我隨意介面聞道,歌詞淺白,直指人心。我心中竟然奠名有些感慨,紅顏嬌美,任何春花秋月都不能奪其一分光輝,想那摒棄紅塵的世外之人,都可以“早早地蓄了頭髮,嫁個俏冤家”。可是有些人不是世外之人卻陷於塵世圈圄,倒是要不得那份灑脫無忌了。
“應該不是。”奕析答道,他饒有興趣地問我:“我們就在這裡尋個去處,做一對神仙眷侶可好?”
“這地方早讓龐雍捷足先登了,我可不要。”我搖頭道,其實我是不想離伏眠太近,卻是淺笑著用手輕捏他一側的耳垂,嗔道:“日後可不准你一直去找那龐二公子了。那人口是心非的,說要過閒雲野鶴的逍遙日子,心裡卻老是放不下帝都那邊的事,時不時地要提起來。你跟他一起也學得個‘近墨者黑’。”
奕析抓住我的一隻手,笑著揶揄我道:“就知道你是個小性子,女人的醋都挨個吃遍了,現在開始輪到男人了。”
“我勸一句,你就將愛要性子,愛吃醋的罪名給我編排上了。”我佯怍微惱,唇角的笑意卻是怎麼都遮不住,踮起足尖附在他耳邊輕聲問:“可是犯了七出麼?”
“犯了七出,我也捨不得休了你。”奕析笑著使壞,順勢攬住我的腰,我一時站不穩軟軟地貼在他身上,足畔杏黃金縷魚尾散花裙亦是貼緊了他的白綢玉陽衫子。
我面色一赤,在他胸口輕捶一下,啐道:“愈發貧嘴滑舌了。”
櫻若此時騎在景平背上,套在手腕上的銀釧輕靈得丁玲作響,碧桃兒護在她左右唯恐她摔下來傷到,三人正鬧得不亦樂乎。
“顏顏,你看櫻若的樣子。”奕析笑道:“等到她長大些,我這當父親的一定要教她騎馬。”
“好好,你教得好,但是我教得一定也不差的。”我不服氣地道,我的騎術雖比不得男子,但是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