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口冷茶,連帶著說出來的話都染著茶葉獨有的冷幽和通闢,“正因為如此,林家才要正大光明地去請求皇上賜婚。要知道朝廷跟滇南之間的這根弦雖然繃得緊緊的,但到底還是沒有繃斷的痕跡,就像皇上不想輕易跟定南王撕破了臉,畢竟定南王能替大胤守住南面門戶幾十年,滇南一帶地處富庶,與鄰邊各國商貿來往密切,其實力不容小覷。”
“定南王的兩個郡主正是如花妙齡,待嫁閨中。若是想要南北修睦,聯姻無疑就是最好也最便捷的方式。於皇上而言,端儀所言及的林家只是皇上的一小塊心病,而定南王才是真正心頭巨患,我若去說,定能落準了皇上的心思。況且日後若有興兵之時,皇上能要用到林氏,定要對林氏加以籠絡,所以皇上不會吝嗇一次賜婚。”
“再者,我剛才問了初兒,定南王的兩位郡主更加受寵一些。郡主嫁來帝都之後名為新嫁娘,實可扣為皇上手上的人質,暗下將這個意思透給皇上,皇上不會不同意。同時,藉此林氏大可向皇上表明一片赤誠忠心,願意擔起犧牲。”
“當然定南王不是笨人,名為聯姻實為人質的手段,他不會看不出來。但是王爺如果拒旨,皇上放下九五之尊的身段,有心修睦在先,定南王不能以禮相待,錯失一步,就可令他先失了天下民心,孰輕孰重定南王還是會分的。”
黃緗點頭道:“娘娘,您這樣毫不留情地挫滅她的銳氣,端儀公主那裡您準備怎麼辦?”
“她自己就應該先想好,要打林氏的主意,就不能怨我扇她一個大耳刮子。”紫嫣冷哼,她將口氣放緩一些道:“被我反將一軍,她先肯定在氣頭上,等到氣順一些時,黃緗你在為我打點一些人送到她的府上。”
“明白,這些事情黃緗會為娘娘辦妥,絕不會讓娘娘有後顧之憂……”黃緗的眼神越過紫嫣,落在了毓貴嬪身上。
毓貴嬪靈靈地一愣,雙膝一曲隨即向紫嫣跪下,“姑姑,上次外面送男童入帝都時,因看守不當,竟讓人憑空地掠走了三個,查到現在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是初兒的過失,請姑姑責罰。”
紫嫣皺了皺眉,她心裡清楚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那走失的三個男孩不立即除掉,萬一不慎向外部透露了些什麼,再讓有心人抓住再順藤摸瓜地查過來,後果那才是不堪設想。
儘管如此,紫嫣還是雙手扶了她起來,溫言道:“莫這樣跪著,當心腹中的孩子,這件事姑姑自己會處理,你以後不必操心了。”
林衡初靜靜昕著,像是鬆了口氣,斂聲道:“姑姑,請求賜婚的事宜早不宜遲,姑姑定要奪得先機,到時候端儀就不得不絕了想要庭修哥哥入贅龐家的念頭。”
“對,我就是要絕了她的這個念頭。”紫嫣說得決斷。
毓貴嬪還很年輕,面龐輪廓生得很玲瓏精緻,長得是三分嬌七分媚的眉眼,盈盈眼波流動的時候最是動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並不使她嬌小的身段看上去走樣,她轉過頭正對著她的姑姑,猶豫再三,終於怯怯地問道:“姑姑,初兒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她咬著唇,鼓足了勇氣,可是問出來話的聲音還是細如蚊蚋,下半句幾乎就是聽不見了,“姑姑要絕了端儀的念頭,是為了庭修哥哥不淪為端儀的男寵……還是林氏的實力不被分散……“
紫嫣淺笑,笑意中透著苦味,她偏過頭,墨色的長髮下流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脖頸,沉沉浮浮地埋在她濃密的發中,聲音雖輕但是有著切金斷玉的剛絕,“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林氏。”
林衡初竟有些愣愣地,手心緊緊地攥著一方錦帕,嘴唇翕合許久,卻是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這話在心中一遍一遍轉圜的時候艱難,一旦到了唇邊就不艱難了。其實紫嫣蹙眉,林庭修曾對她說過,他已有喜 歡'炫。書。網'的人,據他說,那個人不是官宦士族的大家閨秀,似乎也不是一名荊釵布裙的小家碧玉女。那時的林庭修就像一個羞赧的少年,而不是官場上冷峻嚴肅的林大人,他告訴紫嫣又請求紫嫣不要去查。
漪瀾殿的女主直起身,向外面走去,鬢角的一絲細發被帶起的風吹拂到耳後,擾得耳側的肌 膚微癢,現在想這些沒有絲毫的意義。
“姑姑,您去哪裡?”林衡初回過神,慌忙地追出來。
“御書房。”
顏傾天下 玉容猶沾玉壘雪6
從高處俯視而下,寧州城市集上,百姓行走來往,人流熙熙攘攘,嘈嘈雜雜。
自從元君從帝都折返,接連幾夜睡不安席。離開帝都九年,也許是當年姐妹決裂,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