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散開去,碎片濺開一地。
楚鏈大笑起來,一手撐住矮桌,幾近惡狠狠道:“你居然敢忤逆我,你居然敢忤逆我!”他聲音略略低下去,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味兒,低聲道:“你的命還是我救得,要死也該死在我手上。黃泉路那麼長,你如何肯死?呵呵,也不怕寂寞了麼?我倒是以為你是怕寂寞的,時常歡喜沏一壺茶作伴。那黃泉路上,不都是生死場,冷的厲害,哪來清茶,你居然還肯去。”
他低聲言語,方才的茶炊濺了半身的衣服,紫袍下襬已全然溼透,滴滴答答還帶些水珠。
他想,他只是不習慣罷了。只是有些遺憾罷了。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在自己身邊呆過這般長的時候,他別無他意,只是不習慣罷了。
月夜在時,時常記得每日上一壺碧螺春,若是那日他喝酒了,碧螺春的濃度會加大些許,那清香參合著女子沐浴後的體香,甚為舒心。
楚鏈微微笑起來,他什麼時候這麼多情了?
是以,左雨茵進來時瞧見滿地的碎片,不由地嚇一跳。她定了定心神,才帶笑進去,柔聲道:“夫君何事生這麼大的氣?”
方才聽下人講二皇子今日面色不好,瞧著心情定也不好,今日大夥兒做事小心點,莫出了差錯,唯恐被吃果子。
自她進門,未曾見得楚鏈發過火,平日裡對她亦極為和顏悅色,她本是鍾情於他,這般的對待,自是十分欣悅。
楚鏈已然收了心緒,擺擺手道:“無事。”隨即又笑道,“雨茵怎麼來了?怎麼不在房中歇息?”
在他眼中,這世上沒有比天下更加重大的事。當下,早已將所有的情緒統統拉至腦後。
左雨茵笑了笑道:“時候還早,出來走走。”她微微低頭,兩腮帶些紅暈,頗為羞澀道:“時候還早,夫君陪妾身走走可好?”
她是個美人。只是美人與美人之間永遠都無法比較。就如同月夜的美與左雨茵的美也是難以比較的。一處有一處的風韻。
楚鏈唇角帶笑,頗為優雅地微微抬手,撫至左雨茵左肩:“也好。”
他是縱橫天下之人,不拘小節,只為目的不擇手段。
第七十二章 道是無意卻有意
一月以來,突厥連攻兩回,夏軍一時喘不過氣,軍營內諸人面上都談不上放鬆,連著鍾沁這置之事外的人也不由地下了幾分心。她本是以為必有對策,這麼看來是自己高估了。
那日,她再去夏之兮營帳時,帳內諸將領皆在,就攻守一事頗有爭議,諸人皆面上帶憂,只夏之兮一人面上極淡,看不出情緒。鍾沁見著這情形,腳步一頓,猶豫著是否要進去。想了想,還是提步進去,也不去打攪,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尋了凳子坐下。
眾人一時皆不說話,夏之兮揮揮手,讓人先撤去,只喚住了葛飛,夏景陽二人。
鍾沁這才上前挪了幾步,瞅瞅置於矮桌上的圖紙,忽而憶起《孫子兵法》中一句話,不禁道:“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制勝,計險隘遠近,上將之道也。知此而用戰者必勝,不知此而用戰者必敗。”
她一語畢,忽然覺得周遭的氛圍有些許不對勁,繼而抬起頭來,葛飛的眼睛瞪得老大,面上的表情不知是驚訝還是甚的來著,夏景陽面上帶些許意味深長,而夏之兮卻唇角含笑,微微朝她頷首。
鍾沁跳開一步,頗為訥訥道:“這幾句是我在一本書上看來的。瞧你們整研究著地形,一時就說出來了。”想當初,這本《孫子兵法》背得她幾近想吐,奈何老爺子用武,惡狠狠威脅道,背不完,別想著看電視。那是小學時候的事了。
葛飛嘴裡嘖嘖幾聲,走過來又瞅瞅鍾沁,一手託著下巴,笑道:“我猜也是。一個女人家的,懂什麼打仗,耍耍大刀也夠了。”
夏景陽卻搖搖摺扇介面道:“葛將軍這話也不能這麼說。軍書多為枯燥乏味,若非能猜透其中訣竅之人,連一句都記不下來,郡主一口氣道出,想必也讀得有些精到了。”他面上帶笑,聲音溫和。
“也是。”葛飛將那圖紙從桌上拾起,笑意連連,朝鐘沁道:“我說郡主,你也莫謙虛了,來來,看看這圖,可有何想法?”
鍾沁忍不住翻白眼,這葛飛當真是個十分喜歡搞氛圍的人。然而,她這紙上談兵,談的也是別人的兵,畫的也是別人的墨汁。她十分有自知之明,歉意道:“葛大將軍誇獎了,我當真不知。”
葛飛又待多言幾句,逗逗她,夏景陽又已打斷道:“罷了。葛將軍也不過說說笑。郡主莫放心上。”
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