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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院子的頂上,是個夏日避暑的妙處。粗壯的樹幹有著參天之勢,彷彿一個個威武昂揚計程車兵在等待著將帥的檢閱,真不愧是將門的府邸。只是現在已是初秋,吸風飲露的蒼翠葉子隱隱鑲上一層豔陽般亮彩的金邊,卻又呈現出另一種柔情繾綣的韻致。正如,陳友諒這個人一般。

前院與後院中間隔了一道拱門,進門後一眼就能看到映雪堂,也就是我現在的居處。映雪堂和聽雨軒、留風閣迴廊相接,廊上蔓著淡紫色的藤蘿,遠遠望去,幽雅而幻美。後院比較僻靜,庭院裡種有幾株闊大高挺的西府海棠,樹上結滿了紅澄澄的果子,隱在蔥綠的葉子中愈發鮮亮可人。海棠,是因為我的名字叫做“阿棠”嗎?

算起來,陳友諒已經有三天未曾來看我了。我一向對他冷冰冰的,他不來,我也不問,但心底卻偶爾會想:他究竟去了哪裡?

也許是因為……習慣吧。畢竟他是我失去記憶後看到的第一個人。

倒是有一個自稱趙普勝的將軍來探望過我,說是我和陳友諒的故友,我卻很少與他說話。

這一日,趙普勝又來看我,我靜靜地坐在一架鞦韆上,鳶兒在我背後輕悠悠地搖著。

他自顧自地說著:“阿諒這幾日有軍務在身,南方又有戰事,所以不能來陪你。但他特意交代了我來看看你。”

我不答話,只隔著牆壁遙望前院的斑駁樹影,面上卻在不知不覺間愁雲滿布。

是嗎?那他臨走時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呢?

噢,對了。最後一次見他時,他眉頭皺得那麼深,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我卻賭氣地將頭埋在被子裡,不願看他一眼。

趙普勝見我悶悶不樂,抓耳撓腮,踟躕道:“阿棠你別不開心。這樣吧,我給你舞套刀法充個樂子看。”

他剛取下背後的雙刀,看到我依舊不言不語,猛地拍額道:“我都忘記了,哪有女孩子家愛看打打殺殺的。阿棠,我是大老粗,你可別介意啊。”

我卻星眸突亮,側頭望著他,淡淡道:“我愛看。”

說完我也覺得奇怪,我不是一個女孩子嗎,怎會愛看人舞刀弄槍呢?

然而,不等我說完,他已經面露欣然,虎步生風地舞起來,口中還高聲念唱著: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杳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唱到最後一句,他刀芒暴漲,幻出千萬點刀光,廊上的藤蘿花蕊紛紛飄落,隨著他的刀光向天地間散去,剛柔相濟之間,完美得令我拍手嗟嘆。

我忽然興趣盎然,跳下鞦韆,脫口而出道:“你就是那‘趙客縵胡纓’!”

第六卷,澤之卷:以色禍國 (三)迷霧重重

趙普勝停下雙刀,回頭詫異地望著我,吞吞吐吐道:“你……你記起來了?”

我愣在原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脫口說出這句話,只茫然地搖搖頭。

趙普勝雙眸中異彩漣漣,喟嘆道:“沒關係。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你喜歡這刀法嗎?”

我點點頭,不由自主的走上前,伸手輕撫那雪白的刀鋒,這種尖銳寒涼的觸感令我覺得莫名的熟悉,我喃喃道:“我可以試試嗎?”

趙普勝猶豫了片刻,將其中一把遞給我,我接過刀,隨手翻腕打出一個起式。

鳶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驚喜地拍手,我受到鼓舞,蓄勢而發,刀卻在旋刺的瞬間脫掌而落,趴在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芒。

我失落地捂著微微作痛的右肩,怔怔地望著那刀,忽然感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永遠地抽離了我的身體。

鳶兒趕忙奔過來扶住我,擔憂道:“夫人,沒事吧?”

我默默搖頭,望著神色複雜的趙普勝,疑惑道:“趙大哥,你告訴我,我真的是陳友諒的妻子,帥府的夫人嗎?”

趙普勝側過臉,盯著一旁簇綠的海棠,道:“你當然是。傻丫頭,不要胡思亂想,阿諒知道了會傷心的。”

我不依不饒地死死盯住他,指著前院緊閉的朱漆大門,叫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他要把我鎖在這裡,不讓別人進來,也不讓我出去?我每日留心看著,這牆裡牆外極少有人聲,這裡根本不是帥府對不對?這到底是哪?我是誰?你們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我越說越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