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意味深長的佛偈:
伐樹不盡根,雖伐猶復生;伐愛不盡本,數數復生苦。
猶如自造箭,還自傷其身;內箭亦如是,愛箭傷眾生。
而第二天,就是送魂祭的日子,也是新教主明禾接任神位的日子。
明禾穿越重重匍匐的人群,神情疲憊的走下祭壇,徑直向我。耳畔依舊是古老而神秘的歌聲,眼前依舊是虔誠而惶恐的民眾,有那麼一瞬間,我恍然覺得一切的一切彷彿還和剛來這裡時一模一樣。然而,世事早已物換星移。
“還沒找到他嗎?”明禾眼中滿是哀傷。
陳友諒搖了搖頭,嘆道:“沒有。”
自昨夜種種變故之後,一塵就不知所蹤,我們怕他想不開,就四處追尋,然而毫無他的身影。
他畢竟是一個人,那樣驕傲孤潔的一個人,又如何能忍受命運之手橫加給自己的這一身汙穢?
我思忖道:“他為何不辭而別?我們已經動用了附近幾個寨子裡的所有苗民,依然遍尋不得。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又能到哪去?”
陳友諒擔憂道:“他若不想被人尋到,就永遠不會有人能找到他!”
明禾聞言,眼中升起一絲倔強和決絕,她突然大聲喊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騙不了我的,別再躲了!”
我詫異的看向她,周圍卻並沒有人回應她。
驀地銀光一閃,她從懷裡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如雪的皓腕上,她喊道:“你知道我什麼都做得出!”
依然沒有人回應她,她狡黠的一笑,卻無限悲涼,鮮血無聲無息的從她的腕間湧出。
我一驚,拉住她,叫道:“你瘋了?”
“我自有分寸。”她衝著我悽然一笑,對著自己的手腕又是一刀,血流的更深更廣。
我震驚地想奪回她手中的匕首,她卻再度揚起利刃。
“噌——”
千鈞一髮之際,一顆石子從遠處飛來,打落她手上的奪命之刃。
她被激的後退一步,身子已然歪斜,眼看就要倒下。
一個人疾馳而來,一個旋身將頹然的她橫抱在自己懷中。
“你這是何苦?”那人正是一塵,他一開口,一股濃烈的酒氣就飄蕩在空中。他潔白的衣衫不再一塵不染,而是沾滿了泥濘;他清雋的面龐也不再俊美無瑕,而是披露蒙塵,鬍子拉雜。
這還是那個一塵嗎?
明禾安靜地躺在他懷裡,明媚的面龐因失血過多而慘無人色,她微笑著婆娑著他面上的鬍渣,緩緩道:“你又是何苦?”
一塵閉目不語,神色哀傷。
明禾微微笑著,溫柔地說:“不管如何,我就要死了。你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對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一塵驀地睜開眼,痛聲道:“你不會死,我帶你去找仲嬰!”
明禾搖了搖頭,嘆道:“不必找他,一個人若一心向死,誰也防不了。”
一塵的眼中閃過悲色,他輕輕覆上明禾血流不止的皓腕,嘆道:“你是一教之主,你不能這麼任性,你不能……”
明禾捂住他的嘴,道:“你是我的哥哥,你也不能!”
一塵通身一震,喃喃道:“明禾妹妹……”
明禾又道:“你還沒告訴我,真的還是假的?不許騙我,你知道,你騙不過我的!”
一塵將她深深摟在自己懷中,嘆道:“沉淪,沉淪的又何止你一個……”
明禾嫣然一笑,附在他耳邊道:“我還是喜歡你叫我明月。你放心,我沒事的。種了蠱王的人,每個月都要放一次血,以排解蠱王的毒素。我是騙你的,我不會死。”
一塵驚訝地鬆開她,明禾衝他眨了眨眼睛,又道:“怎麼樣?我是不是很會騙人 ?'…87book'”
“你一直都很會騙人。”一塵突然站起來,扭頭就走。
“哥!”陳友諒和明禾齊聲叫住他。
一塵的身形頓住,卻並沒有回頭。
明禾望了一眼陳友諒和我,對著一塵的背影說:“你聽好了,我不許你死!不管你去天涯海角,只要你死在我前面,我就自受萬蛇噬骨之刑!”
一塵身軀微震,突然放聲大笑,那笑聲裡蘊含的悲切之意卻深廣如洋。然後,他又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高聲唱著: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