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平視線,看向遠處那一大片荷潭,我輕輕的吁了口氣。
“是啊,這是死契,千百年來都是如此,靈獸就是主人的附屬品,是為主人而生的,只是——你們靈獸的祖先在定下這條死規定時似乎忘了一件事。”
見它雖不看我,卻是豎直了耳朵聽我說話,輕笑一聲,我道:“如你所說,靈獸也是血肉之軀,它們同樣會知道什麼叫疼?什麼叫苦?甚至它們也知道什麼叫傷心——與絕望,主人們如此對它們,它們都會感到痛、感到心寒,只是卻因為一句死契而不得不千百年的重複宿命的輪迴。”
將視線重新投到它的身上,我淺淺一笑:“這世上誰也不願當誰的附屬品,我不是,你也不是,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靈獸,所以你無需代我去死,明白嗎?”
“……”
“呵呵,不用覺得驚訝,過了今天,你就是個自由之身了,沒有人可以要求你去做任何你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如同你一直不願叫我‘主人’這個稱呼,從此後,你可以一直堅持下去,這天地間,將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可以束縛你了……”
再一次深深的看了眼那坐在荷花潭裡的少年,我聲音輕的如吹散在風中的蒲公箭傘。
“荷生,但願這裡真的是你的重生之地……”
彎下腰,雙手掬起一捧寒潭之水,看起來是碧綠的水一到手心,竟是異常的清澈透明,這——寒潭之水,果然是有些不同。
水,一點點的接近臉龐,看著那晃碎了的清泉,我緩緩閉上了眼,下一刻,一切將會得到改變,只要我一口飲下。
“嘶”的一聲,手臂上突然傳來的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讓我不禁皺緊了眉頭,看著此刻正甩著尾巴站在我旁邊的溪邊。
我怒向口生:“你這是做什麼?”
“既然都說了是死契,又豈能因你而改變。”
“為什麼不——”
一個“行”字還未說完,我就被眼前的情景所秫住。
只見它一個旋轉,如貓嬉戲時追逐著自己的尾巴一樣,“刺啦”一聲撕咬出自己白色粗狀尾巴中的一件物什,隨之它將那件東西往我眼前甩來的“吧嗒”一聲,我看清了那是一根帶著血跡的尾骨,骨節根根如竹根一般,大約有三尺之長,骨體雖然帶著血跡卻如上等的瑪瑙一般,光澤流動。
顯然這一看就不是凡品。
“每個靈獸都有一根靈骨,我的靈骨就在尾巴上,只要你將它磨碎了,給他服下,明日他便可以醒來。”
“可是……可是……”看著它本是潔白如雪的尾巴如今變得如從被血水中撈出來一般“嘀嗒”“嘀嗒”的不斷往地上滴著濃稠的血液,在地上開出一朵朵暈開的墨花,我一時竟嚇懵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有什麼可是,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現在你應該感到滿意才是,而不是在那裡裝作一副很自責而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呵……人類果然是這世上最虛偽的一個生命體。”
從它眼裡發出的那一抹□裸的嘲笑讓我一下子從懵住中回過神來,眼見著它就要轉身離去,我連忙開口解釋道:“不是的,我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樣,我只是……我只是……”
話說到這裡,我突然感覺有些說不出來,看著它受傷,我的心很疼,真的很疼,可是……
如它剛剛所說的,這一切不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如今,它是做到了,我卻要在那裡做出一副很擔心的模樣,任誰看了都道我是在虛偽,我是在假慈悲。
腳步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我將頭垂的更低,那一句未說出來的“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勢”在心裡百轉了千回,我終是沒有臉面的將它吞了下去。
嘴角勉強一笑,我微微抬起頭道:“謝……謝你,你……自己小心……傷口……”
話音剛落,就聽一道夾雜著怒氣的吼聲猛的在空曠的洞內響起:“你就真的這麼在乎他到連我的傷勢都不想關心一下嗎?靈獸在你的心中就真的這麼連問一聲都覺得多餘嗎?”
抬起頭,當看到那雙通紅的眼睛裡有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受傷時,我忽然喉嚨一酸,眼淚就這麼吧嗒吧嗒的掉落下來。
“……不是的……不是的……溪邊……我擔心你……可我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來關心你……我怕我的行為……會讓你覺得我是在作假,是在貓哭耗子……我不想讓你討厭……真的不想……”
通紅眸子慢慢的變得恢復成正常的墨綠色,注視著我良久,它突然有些不自在的轉過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