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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部分

,地主家吃素,長工們吃肉,這在帝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帝國四境之內人多口大,以農耕種糧為主,牛羊畜養極其有限,天天大魚大肉的葷腥,一般的殷實人家委實承受不起,只得儉省一點,緊著勞作辛苦的僱工吃肉也就罷了——看來這張大員外,也是信守勤儉持家、人和為貴之道,奉行再苦也不能苦僱工之理的那一類土財主。

田莊不大,但每進院落,長條地桌子都擺得滿當當,顯得侷促。 臨時砌的爐灶擱著大鐵鍋,濃濃的肉湯此時正在爐灶上沸著,肉香瀰漫,裡頭正煮著驢肉……

保定府方圓幾百裡,殺驢吃驢肉火燒(燒餅)是出了名的,遠近皆知——烙得鬆脆的火燒,橫刀一切,並不剖成兩半,間隙夾肉,便是‘驢肉火燒’了,其實與西北或四川的‘鍋盔夾肉’、‘肉夾饃饃’差不多,不同的僅是麵餅怎麼打製燒烙和夾什麼肉而已,製作方法各處大同小異,口味口感卻千差萬別。

貧民僱工,家無恆產,傭力以耕作,工錢微薄,唯求東家酒食豐備,勞作之後一頓狂飲大嚼已足快意,所以雖窮鄉僻壤,皆家有藏酒,以備不時之需,豐裕之家藏有十年二十年以上陳釀並不稀奇。 張大員外以二十年陳釀燒酒開壇為由,力邀‘皇甫少東家’一行品鑑藏酒,藉機試探。 旁敲側擊他們的底細來歷,其假借地理由倒也不算特別牽強,最多隻是過於‘好客’了一點點。

院落中的桌子,桌上桌下,擱著大大小小地酒罈子,燒酒氣息混合著肉菜地香氣彌散。

其實,所謂的酒食豐足。 酒或者是夠地,下酒之物卻絕對算不上精美——一

主食是驢肉火燒、小米粥。 熬得金黃的小米粥熱騰騰地盛在鍋裡;剛出鍋地火燒。 表皮酥脆,中間鼓起,面香四溢,一咬就咔嚓咔嚓的脆響,夾著切好地驢肉,澆上煮肉的老湯,香而不膩。 味道不錯。

下酒菜除了滷好的驢腸、驢肝、煮血腸之外,還有燉爛豬脖子肉,沒有條件講究什麼調料,就是豬脖子和著白菜、蘿蔔等加水煮到肉爛菜熟上桌。

精壯黝黑的田莊管事,還有那些僱工和佃戶們,總有數百人,都自顧著喝酒吃肉、猜拳斗酒了。 走進院子的張大員外幾個本地父老,還有雷瑾這些明顯生面孔的外客。 在他們而言,彷彿都是不存在的。 他們頭也不抬一下,更不用說多看上一眼了,似乎一年到頭地勞作辛苦,已經耗光了他們的好奇,這個時候只有吃肉使酒才是他們唯一的正理了。

虎嘯標行的‘標客’們。 自有張大員外莊上的管事人等招呼接待,坐騎也都有人照料,不消說得。

穿庭過戶,張大員外引著雷瑾幾個主要客人,直抵田莊後院。

賓主就座,僕從魚貫而入,擺佈酒席。

酒是張大員外所說的二十年陳釀高粱燒酒;下酒菜是在一隻白銅盤子裡盛著切割得極薄的熟驢肉,幾個鋥離如銀的白銅碗盛了醬、醋、芫荽等調料,其他地下酒菜卻是驢腸、驢肝、魚乾之類,鄉野之中。 自是沒有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閒雅逸緻——不過。 陳釀二十年的高粱燒酒才是今日的主角,有沒有佳餚佐酒並不重要。 再者說了,‘天上有龍肉,地上有驢肉’,有了驢肉這一味下酒菜,主人已經很有面子,其他何足掛齒?

二十年的陳釀高粱燒酒,虧了張大員外封存至今,酒力極其醇厚,入喉下肚便有熱氣瀰漫全身,勁道十足,著實的幽燕之地風味。

好酒如雷瑾,亦是對此大加讚賞——煮熟地驢肉帶了亮晶晶的肉凍,入口先化,咀嚼幾下,香氣盡在齒縫間縈繞瀰漫,再喝著這一口醇厚甘芳的高粱燒,舌頭與胃都得到了足夠的撫慰,無比的愜意。

賓主盡歡,包括張大員外在內的幾位父老,這時已經徹底放下心來,眼前這位‘皇甫少東’不是什麼響馬,是可確定了,席間幾個人旁敲側擊的試探,‘皇甫少東家’應對之間,對京師的風俗人情、官場商家的掌故顯得了如指掌,娓娓道來,如數家珍,令幾位鄉老盡釋疑心。

為首的張大員外,先前自稱是本地‘里正’,其實——不過是張大員外,覺著‘里正’地身分,與疑似響馬地‘客商’接觸交涉,試探底細比較容易而已,他並不是本地的‘里正’——這張員外原本也曾外放一任府推官,做過兩任外省縣太爺,果如雷瑾先前所猜測地那樣,是官場裡頭廝混過的人,本鄉本土有頭有臉的鄉宦,家產田土不少,僱工佃戶都有數千,帳房先生數十,大小管事上百,就是保定知府都得給他張大員外幾分面子,哪裡肯屈尊去做‘里正’呢?

賓主都默契的揭過這些世俗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