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喚住他,卻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突然一陣黑風吹過,吹斷了我們之間的視線,我聽到他的哭聲,撕心裂肺。我發了瘋似的朝他奔去,只見他坐的地方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沼澤之地,他慢慢的往下深陷,一隻手極力朝我伸出。沼澤地黝黑黝黑一片,他就那麼坐在沼澤中央,一點點深陷下去,最後什麼也不剩。
我尖叫著醒來,睜眼瞧見頭頂上明黃色的紗帳,喜環在帳外輕聲的叫我,“主子,主子,皇上今日恐怕來不了了。剛才差高公公來說過。奴才見你睡著,就沒讓叫您。”
深深的吸了口氣,讓喜環撩起帳子,屋內點著燭臺,火燭跳動。我看了眼高高結起的燈花,幽幽的嘆口氣說:“燈花該剪了。”
喜環或許是因為皇上沒回來,我不高興了,連忙應聲剪去燈花,見我不說話,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小腹微微凸起,孩子還端端的在我身體裡頭,可方才的夢境中,我那麼的掙扎,卻依舊無緣見他一面,只能遠遠的張望著。
我披了件單衣,坐了起來,倚著床帳,盯著跳動的燭火出神。
這個孩子,大約,我真是無緣得見了吧。
她又來了。
她來時,燭火跳動得厲害,地上拉出了條常常的影子。依舊是一襲黑衣,身後揹著利劍。她站在紅木大門後面,目光直直的盯著我肚子瞧。
她似乎在生氣,可又不像生氣的樣子。
她隔著遠遠的問我:“你懷孕了?”
我點點頭,問她:“你今天是來殺我的,對嗎?”
她冷冷的一笑,搖搖頭說:“不是。你要死了,但不是我殺的。我從不殺人。”
我聽了她的話,微微有些安心。她若是要殺我,只怕即使是胤禛也阻止不了。
她又說:“你知道我是誰了?”
我點點頭,大概知道她是誰,可又不敢知道她是誰。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只要我站在你身邊,你就會死,而且死得很快。我雖然還不想你死,可你必須得死了。你答應人家的話,忘記了嗎?他一直在等我。也許,他也在等你。”
她沒有靠近,依舊遠遠的站在那兒。
我胸中悲喜難耐,捂住胸口,顫抖著出聲問道:“你既然能來,我能不能回去?”
“你想回去,一了百了?”她又冷笑著說:“不!你走不了。這就是命,你我的命。原來我不信的,但是現在信了!既然信命,你就走不了,我卻能來。”
“我的孩子——”
“他會自己找個好人家的。你不必擔心他。”
“這也是命?”
“對,這是我們的命!我可以不殺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死了之後,想跟他葬在一起。我要去陪他了,你替我答應過的,我也該去陪他了。”她說完,長長的鬆了口氣,走到燭火之下,取下臉上的面紗。
那張臉,我是如此的熟悉,以致於當我瞧見時,臉上都掛著微笑。
那雙眼睛望著我,隔開彼此的身軀,凝視著我們彼此的靈魂。
她看著我微笑,我看著她微笑,就這樣微笑的遙視了一整夜。她是何時走的,我又是何時睡著的,都不在記憶中。
完結二
皇后出殯那天,我肚子裡的孩子,離我而去。
因為我起床時,不知被什麼袢倒,身子軟軟的跌在地上,孩子便沒了。
我知道,其實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她。她每夜都會來西暖閣,有時候胤禛在,有時只有我一個人。她立在門口,眼睛盯著我。
她說過的,只要她在身邊,我就活不久,而我肚子裡的孩子會去找一個好人家。
胤禛抱著我不停的流淚,因為太醫說,我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他卻不知道,我沒有以後了。我開始纏著他,拼命的想用最後一點時間糾纏著他。他只要一下朝,我便過去粘著他。
他每天要批閱很多摺子。他披摺子時,我就坐在他身邊。她也是如此,和我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盯著我。
我知道她在等我開口,等我求胤禛。我如果不求,應該還可以多活幾日。她眼神中透著幾分怒氣,漸漸的又靠我近了一些。我身子越來越虛弱,腦子卻愈發的清醒。
那天,十四爺來宮裡,說我姐姐去了。姐姐臨終前,想要回故里安葬,於是十四爺來求皇上。
我躲在珠簾後,瞧著他不斷的磕頭,口中苦苦的哀求。胤禛寒著張臉,一直沒有發話。最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