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時便站在這裡等候。
可一直等到了日上正午,豔陽高照之時,才見前方寬闊的官道上,樹木掩映下緩緩走來一隊綿延了數里的氣勢恢宏的鑾駕隊伍。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鑾駕終於行至眼前。
“臣等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杭天澤的帶領下,一眾朝城黑壓壓跪倒了一片。
可是鑾駕中無人出聲。
又跪了片刻,已有那些年紀老邁,折騰了一早至今滴水未進的老臣受不住,偷偷抬頭往鑾駕瞥去,可是那遮掩的嚴嚴實實的鑾駕中根本看不分明。
又過了許久,杭天澤抬起頭,四顧看了下,發現慣常從不離開鑾駕半步的墨離並不在列中,就連那平素皆已普通侍衛模樣出現的十八墨衛也不在。
他不由心中驚跳,於是招招手喚來了一個執塵的公公,低聲問道“快說,皇上這麼怎麼了?”
那公公苦皺著臉趕忙回道“回安定王的話,奴才等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了?本來都好好的,可是就在一個時辰前,他突然喊停了鑾駕,讓我等先回,然後要了一匹快馬自己駕著就跑了?”
“可知道去哪了?帶著誰一起沒有?”
那公公搖搖頭道“皇上沒說,也沒吩咐要人跟著,只有墨統領追著去了。”
“具體在哪走的?”杭天澤急忙追問。
“城外二十里處落日亭附近。”那公公想了想,答道。
“落日亭?”
杭天澤一聽這個名字,心中緊繃得弦稍稍放鬆了下,只因他知道那裡的地下躺著一位已然逝去的女子。
過去這一年,秦陌也曾無數次去過那裡。
只是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神思不定,總覺得今日的事有些反常。
閉目凝思了片刻後,他霍然睜眼,喊道“來人,備馬。”
守在旁邊的禁軍侍衛聽到喊聲,立馬小跑著給他牽過一匹馬來。
杭天澤從地上起身,一把拽過侍衛小跑著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往城南方向疾奔而去。
“哎……王爺……王爺”地上跪著的那些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
城南,落日亭
當杭天澤快馬加鞭趕來,剛一踏上半山亭前時,他突然兀地拉緊韁繩,停住了馬兒飛奔的腳步,眉頭緊蹙,眼裡盡是驚悚的恐慌。
他本來只是心中忐忑,抱著擔心關切的態度來看看,卻沒想到會看到如此慘烈的一幕。
蒼蒼山鬱,明媚的春光下,這裡卻恍如陰冷溼暗的鬼獄。
原本清理的十分乾淨,芳草滿園的草地上,如今堆放著大團大團的黃土,被震的四分五裂的紅色棺板散落其上,封存在泥土之下的木棺,沒了棺板的掩蓋,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這人間無邊的光明。
清風拂過,帶來的也是陣陣令人慾嘔的惡臭。
杭天澤忽然憶起有高僧曾言過“女子,魔障也!你莫看她如今如花似玉,百年後也只是一具臭敗的粉色骷髏。”
果然,美人再美,生時幽香如玉,死後也只是一堆不堪入目的紅顏枯骨而已。
只是,最令他心驚和心情沉重的,還是那個佝僂著身軀,頹然坐在腥臭最甚之處的那個人。
那個本應高潔無雙,端坐在金鑾寶殿之上享受眾人跪拜的尊貴帝王。
可是如今的他,潔白的衣袍上髒汙遍處,一雙沾染了無數黃土的手上緊緊握住一小截森然光滑無痕的白骨。
束髮的金冠歪斜,幾縷髮絲披散而下,遮住他的面孔,看不分明神情。
而他身側,則半跪著同樣狼狽不堪,眉宇間神情黯然如死灰的墨離。
“皇……皇上…。” 杭天澤走近兩步,儘量穩住自己想要顫抖的聲音,低喚道。
過了許久許久,秦陌終於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寂然無神的臉。
那張臉上分明沒有表情,可杭天澤卻無端地打了個寒顫。
在看清來人是誰後,秦陌復又冰冷地垂下眼簾,薄唇緊抿,雙眼再次無神空洞地盯著那黑漆死寂的棺木。
杭天澤見狀便也不敢再多言,只心情無比複雜地靜靜站著,陪在一邊。
直到裂帛般的晚霞浮游天際,斑駁地在凌亂的地上映出一地陰影。
直到夜色漸漸遮蓋了南秦的大半天空,漆黑的北風略過,不遠的樹林一陣鳥語驚飛。
整個空曠的半山落日亭,仍然猶同一片死水那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