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
月升,月落!
光線乍暗復明,秦陌仍巋然如石像般一動不動。
杭天澤不知道那候在城門處的文武百官們是如何度過的,他只知自己從未覺得。
這一夜,是如此之長!
他還知道,自這一夜開始,南秦甚至整個中原這片土地上的很多事情。
也許,即將改變!
黎明清晨時分,墨離在遠遠聽到山腳下有禁衛來尋聖駕的聲音後,終於起身,將他們攔在了山下。
秦陌也終於扔了手中握了一夜的那一小截白骨,慢慢直起身體,拂開杭天澤遞來相扶的手,顫顫地獨自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山下走去。
墨離早已揮退了來尋的禁衛,只讓人留下一輛馬車。
看見秦陌從山上下來後,他掀開轎簾請其入內,隨後自己躍上前座,拉起韁繩,快馬往皇宮方向馳去。
……。
同日。
南意歡端坐在即將抵達北越都城玉傾的駕攆上,看著夜竹遞來的有關南秦的訊息。
短短只言,她卻看了很久,隨後遞給身側的越君行,眼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隱隱流動。
越君行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兩則訊息,一則是“秦帝,自西延歸國之日,棄鑾駕與文武百官跪伏於城門一日夜,孤身赴城南落日亭,徒手摧墳,手執一枚枯骨,至第二日天明,方歸!”
另一則是“帝歸宮後,徑入日光殿,三日未出,未食。後被安定王破門而入,發現高熱昏厥至殿中久已,至今仍未甦醒。”
越君行默默看完,眼神往馬車中塌幾之下的木屜中望去,那裡還躺著另一封來信,是幾日前的訊息。
同樣是有關秦陌,上面書的是“秦帝,自逍遙居中吐血而出,一路病重,歸國五日途中,未曾下鑾。”
他不由在心中淡淡地嘆息一聲,伸手把南意歡微涼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
這一日,終是來了。
那一日,自己之所以會在逍遙居中說那一番話。
也正是因為知道,即便南意歡再百般否認,但深愛她至此的秦陌,在那樣一番獨處後,也會知道,那是她。
那是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深深地刻入骨血,銘入心頭才會有的,直覺!
這種感覺,他懂!
所以,秦陌,定然也明!
他還知道,南意歡一直極力否認自己的身份,除了不想再面對秦陌以外,更多的其實是擔憂對自己在北越國內的處境有所影響。
她擔心當宗帝和北越大臣們知道了她是南楚亡國公主後,會連帶著懷疑倆人當初聯姻的目的,更會以此為說辭,更加兇猛地撲上將自己拉下太子寶座。
畢竟,國與國之間的復仇,所要付出的將是千萬無辜生靈的鮮血和這麼多年的休養生息所積累下的一切。
而這,將是對付自己的最好的理由和藉口。
一剎間,心頭千萬種情緒匆匆掠過。
他攬過面上微有倦意,已閉目而寐的南意歡,手臂不覺又緊了緊。
……
南秦日光殿
杭天澤站在外殿遠遠看著躺在榻上,身穿白色寢衣的男子。
男子雙目緊閉,原本清俊的面龐如今已然瘦削不堪,甚至還泛著一絲絲不正常的潮紅。
自從二日前自己斗膽令人強行開啟日光殿的門時,看見的就是,一個衣袍髒亂,身上手上盡是黃土的秦陌側臥在冰冷的地上。
若不是鼻間那一息尚存的微弱呼吸,他簡直就要懷疑,聖駕是否已然駕崩。
一陣慌亂後,太醫院的院首、院正太醫們統統被人拎著衣領,騰空越過大半個宮殿屋脊到了這裡。
所有的院首們極力忍下心中驚赫過度的心情,目不斜視地死死盯著眼前這一小截指下肌膚,將脈象探了又探後,方才戰戰兢兢地回稟說只是舊傷未愈,又受了寒涼,肝鬱不暢……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後,杭天澤終於聽出了無甚大礙,只需將養的意思。
一個揮手,將這群早就被一身狼狽不堪的皇上嚇得魂飛魄散的人趕了出去,然後吩咐守候的宮人去抬軟攆來,想把秦陌抬回他自己的寢宮。
“就讓皇上在這歇著吧?”孤立在榻邊的墨離突然低聲道。
杭天澤微怔後似是有些明白,他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無力地揮了揮手,改由讓宮人們將溫水送來這裡。又命人趁著太醫院首去熬藥粥的間隙,細細給秦陌擦洗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