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記錯了地方。一個老丈早已在庭除上等待著,見光棍子揹著老伴回來了,高興地向光棍子一個勁地道謝,老丈也不知從哪裡來得那麼大的力氣,把老伴接過去後,並沒讓光棍子進去,只是又道謝了幾句,便關上了庭院門。光棍子拿著老丈遞出來的破棉襖裹在身上,站在庭院門前呆了一會,便雲裡霧裡地回了家。
等他醒來時已是大半個頭晌了,他圍著被子坐在土炕上,腦子裡時隱時現地想著昨日的事。是夢還是真事他有些拿不準了,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搖了搖頭,感覺有些疲乏,身子有些疲軟,大腦思維不振作,全身疲倦。他打了個哈欠,那瞌睡蟲又爬上了他的腦門子,他有些昏昏欲睡。只當是自己不舒服,心想:大概是病了。正想著那瞌睡蟲又襲來,他又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睡迷了,睡迷了就再迷糊會吧。”他又躺下了,他躺在那裡迷迷糊糊地想剛才想的事,他竟弄不清自己是昨晚睡的覺還是前天晚上睡的覺?自己是不是睡了一天兩夜?他有些不敢肯定,拿不準,忘了。心想:馬瘦毛長,夜長夢多,我睡了這麼長時間的覺焉有不做夢之理?做就做吧!大冷的天我起來幹嗎?還不如躺在被窩裡暖和。他這麼想著,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做夢就是這樣,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做夢的內容實際是人生一輩子在某個階段不經意地想象,當你完全把它忘卻了,對這件事完全失憶的時候,你那時的所思所想就容易出現在你一生中某個階段的夢境中。這不是危言聳聽,故意搞笑,是夢幻專家的研究成果。人生大概都有這種夢幻經歷,只是有些人自己弄不清自己做夢是怎麼回事罷了。光棍子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他昨日揹著老嫗看郎中,睡醒後又鬧不清真假,在迷睡前又尋思。就這樣迷睡一會,尋思一會,接連不斷,不下五六個回合。刺激他腦中的細胞表象活動被牽連到了他的迷睡中,是在瞎尋思?還是在做夢?他渾然鬧不清,只當自己是在做夢。
他正在迷迷糊糊地睡著,隱約聽到有人在叩門,大冬天的有人來叩他的門,他自己都感到頗為稀奇。一個光棍子,手中沒有什麼手藝,也沒有什麼親戚。鄰居都是些莊戶人家和漁民,農忙時就下坡種地,農閒時就下海捕魚。村民們還有一個副業,就是他們合夥在海邊開了鹽田,在那裡曬鹽。所以那個時候就流傳板橋坊的村民有三怕:一是怕風,風大了出海的人有危險回不了家;二是怕雨,下雨了辛辛苦苦曬的鹽全完了。那個年代曬鹽技術落後,一年到頭曬不了多少鹽;三是怕天旱,這天旱了不打糧食吃什麼?看上去真是矛盾,板橋坊的先人們生活在那小小的天地間真是不容易。他們從來不求天,你想:求雨必颳風,這風大了出海的人有危險;下雨了,好不容易曬的鹽又化了;不要風,不要雨糧食又打不下來。他們生活在生存的矛盾之中。當時青島港上有句順口溜,說是板橋坊的村民有三怕:怕風、怕雨、怕日頭。這事說來引人發笑,但確實是生計所迫。光棍子一人吃飽了全家不捱餓,他就不用擔這些心。他稀裡糊塗地聽真了確實是有人在叩叫他家的門,聽上去那聲音還挺熟的。於是急忙披上棉襖,提著褲子,靸拉著鞋,急急忙忙地開了院子門,見是昨夜那位老嫗的丈夫。還沒等自己開口,那位老丈就道:“幸虧壯士昨日搭救賤內,昨夜確實太晚怕影響壯士休息,故沒讓壯士進屋一歇,老朽於內心不忍。今日打聽找上門來,請壯士到鄙舍一述。”說完拉著光棍子就走,光棍子恍惚中跟著老丈來到了昨夜的那座宅院。
進得門去,庭院中花花草草的雖是冬天卻象春天般的燦爛。院子中不象野外那麼冷清,陽光照耀著暖烘烘的。光棍子道:“老爹,你這宅院在嶗山裡難得再找到第二戶了,真是風水寶地!剛才在路上還風溜溜的,寒風刺骨,進了你的院中就風和日麗了。”
老丈捋著髯須,笑道:“風水寶地不敢,但你看。”他用柺杖指著三面的群山,道:“你看這三面環山,一面朝陽,再往前就是大海了。這高山擋住了北來得寒風,朝陽的一面送來溫暖的陽光和溼潤的海風,這裡地理環境好,所以就感覺著不冷、暖和。”
光棍子聽了覺著老丈說的有道理,便隨著老丈進到了屋裡。這裡象是客廳的模樣,但又象是餐廳,從擺設上分得不是那麼清。牆上掛了九個姑娘的畫像,老丈見光棍子在認真的一個一個地觀看,便用柺杖指著末了一位,道:“壯士,這都是老朽得愛女,那些都已許配了人家,只有小女未曾許配,壯士若有心思,不妨到這裡來看看!”
幽冥中光棍子看的那幅掛畫有些朦朧,雲煙霧罩,溟濛模糊,畫上得美女象是活了,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