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宋予白靠在牆上,輕輕地笑了聲。 “她把我作為在您這兒的一張底牌,一把用來跟斯景遠走高飛的籌碼,您怎麼可能會不答應?”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予白以為自己會生氣,會憤怒,會像被一個人丟在海市那樣無可遏制地全身發抖。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裴拾音,想起她的臉,想起她被自己抱在懷裡的溫度,他的心還是會變軟下來。 是他一直做得不夠好。 他不捨得怪她。 所以宋予白只是低著頭,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然後低低地,用一種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說了句—— 壞孩子。 宋墨然見他不怒也不惱,神色也只是前所未有的平靜,這時候也摸不準他的心思,剛剛因為裴拾音離開而放下去的一顆心,又重新提了起來,警覺地警告道:“你在想什麼?” 宋予白:“在想,這兩個人接下來打算跑到哪去?” 蛛絲馬跡千絲萬縷,他需要花點時間,靜靜地去思考解決方案。 如果她真的有非離開他不可的原因—— 橫豎,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該讓她知道的事情,她也已經知道了。 至於剩下的,他不想逼得太緊。 她跑一次兩次還是三次,結果都不會變。 天涯海角,他總能找到她。 但無論如何,他不希望她不開心。 他不希望,她因為自己的存在,而不開心。 所以當務之急,並不是找到她在哪裡,而是確保,自己可以給她創造出最安穩無憂的環境。 這個環境裡,包括她想要的、安靜獨處的自在空間,也包括—— 宋墨然的態度。 然而,宋墨然的態度很不好。 在瞭解到他的意圖之後,老人家拄著柺杖的手,手背上有青筋崩起。 “你瘋了!” 生氣時老人家吹鬍子瞪眼睛。 “我這幾年給你安排的哪個相親物件不好?但哪個姑娘你正眼看過?過了年你都三十了!你都一把年紀了,還饞人家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你不覺得丟人我都覺得丟人!” 沉默了兩秒,宋墨然又苦口婆心地放軟語氣。 “予白,不管怎麼看,她好歹都是你哥哥的女兒。” 宋予白想到年初他的體檢報告,雖然這時候跟他攤牌很安全,但他仍不想在這個時候有意外發生,所以他還是選擇扶著自己的父親坐到了窗邊的凳子上—— 以防萬一。 “我就是因為知道您把她當做哥哥的孩子,所以我才想,要不讓她永遠成為我們家的人。” 宋墨然被他過於真誠、坦然的目光給看得愣住,緩慢而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 “哥哥跟裴蓉沒結的婚,讓我跟拾音結,他們沒成的禮,讓我跟拾音成,他們沒做完的事情,讓我跟拾音做。” 宋予白耐心而平和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頓道:“如果您那麼希望我成為哥哥,那您應該賦予我完成這些事情的權力。” 他從始至終都不想跟宋墨然爭吵,所以他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平穩心境。 因為他知道,他的態度越強硬蠻橫,父親看待拾音的眼光,就會越不善。 世俗就是如此。 明明沒臉沒皮、死纏爛打的是男人,但所有人還是會習慣將責任歸咎到女方。 他要他的裴拾音,即便真的棄他而去,走的每一步,也都乾乾淨淨,無可指責。 宋墨然以為自己這個向來知禮有節的兒子自己想通,結果對方一開口,亂七八糟到不要臉的邏輯差點氣得他掄柺杖打他,但是一想到這唯一的兒子還在發燒,柺杖高高揚起,到底還是下不去手。 “但是蓓蓓已經訂婚了。” “且不論這個訂婚到底有多兒戲,她就算別人結婚,我也能等她離婚。” 他忽然垂下眼簾,溫柔的目光像是沉浸入一種病態的,甚至露出一絲稱得上是狂熱的緬懷。 他用一種很嚮往的口氣,微笑著告訴自己的父親:“她這個人,總是三分鐘熱度,可能過不了多久,對斯景就膩了,我只要有耐心等,她總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 宋墨然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但顧及到隔間外有人,只能壓著聲音破口大罵:“你瘋了!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您為什麼會這麼想?” “您是我父親,雖然曾經是拾音的爺爺,但以後同樣也會是她的父親,我希望可以讓您看到我跟她結婚的那一天,我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