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墨然眥目欲裂的愕然中,宋予白平靜地褪下宋予年的手串,又或者,叫做遺物。 他將手串放到了桌面上。 “爸爸,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也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完整的人,也會有非常想要抓在手裡的東西。” “……” 客機的機翼在湛藍的天幕劃開雲層,轟鳴的渦輪一閃而過,留下兩條長長的雲痕。 專機臨時訂不到航線。 客機的公務艙客滿。 宋予白疲憊地蜷縮著擠在經濟艙後排最裡坐,腦袋靠在客窗上,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他親手掐死了宋予白。 他看到自己的雙手浸滿鮮血。 粘稠的血珠掛著碎肉,從指縫裡,“滴答滴答”往下落。 他坐在被肢解的身體裡,於血肉模糊的殘肢腐屍中,終於在強烈的嚮往裡,誕生出了新的軀殼。 晚霞 倫敦的秋天跟寧城的溫度差不多。 9月的天氣, 短袖加一件薄外套,已經足夠。 裴拾音夢想中的獨立生活, 隨著學校課業開學,逐漸步入正軌。 偶爾課間穿行於學校不同的教學樓之間,她也會想念在寧城生活的那段時間,想念曾經相處過的人和經歷過的事。 中途因為畢業答辯的事情,讓斯景陪她回過一趟寧大,然而她全程偷偷摸摸,就像做賊, 相熟的人裡,除了卞思妤, 誰也不知道她悄悄回來的這一趟。 臨走前,她只是跟好友在校門口的垃圾街吃掉了整整三包橋頭排骨,最後兩人匆匆擁抱告別。 匆忙回來又匆忙走,連倒時差都沒時間。 然而臨到入海關邊檢,裴拾音還是下意識往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回頭駐留了幾眼。 斯景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在看什麼?” 裴拾音想了想,最後還是推著行李箱往通道內走:“沒什麼。” 總覺得剛剛有人在看她。 又覺得,入口的地方, 也是應該有人看她的。 只是, 刻意壓到腦後的那個名字, 最終也沒有在這個時間點,不合時宜地冒出來。 斯景在德國那邊的課業比她在倫敦這邊開始得要早, 兩人在7月末的尾巴進行了分別。 然後,出於生活便利的角度,她考慮在冬天來臨之前, 尋找一個離學校更近的公寓。 畢竟,在這個冬季沒有暖氣的國度, 一到冬天就犯困的她更需要在寒冷的季節裡為自己提供可以睡充足懶覺的條件。 然而,她看了差不多快一個月的公寓,有些房間不是價格高到離譜,就是陳設格局她不喜歡,要麼就是樓層偏低,曬不著太陽。 她承認自己在居住上有些嬌慣,要住得舒服、交通便利、周邊安全,窗外的風景還要好。 卞思妤認為她是在痴人說夢。 “拜託,國內都不一定能找到你說的這種房子。” 已經工作了的卞思妤希望好友能夠儘快認清現實。 “差不多就得了,你之前是沒自己租過房子,不知道找房子就跟找物件一樣,最完美的永遠只在圖片和小說裡。” 裴拾音有些不信:“真的嗎?” 卞思妤嘆氣:“騙你幹嘛,大小姐,你既然要學習獨立,就要學會接受生活的不完美。” 於是,裴拾音挑挑揀揀,就在她快要說服自己接受不完美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中介的電話。 新的公寓在距離學校不到2公里的地方,一廚一臥一廳一衛附贈全包的陽臺,傢俱自帶,裝修設計還是她最喜歡的北歐原木風。 公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裴拾音在進門的瞬間,心就已經被擊中了。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客廳裡還專門闢了一小塊隔間,裡面已經填好了隔音棉。 想到她這兩個月為了錄《合歡宗的女修沒有心》而不得不在倫敦時間凌晨3點偷偷摸摸打開裝置的經歷,她簡直都要為自己的辛苦流一把辛酸淚。 “這房子據房東說,原來是一個搞樂隊的留學生留下來的,你要是不喜歡那個隔間的話,到時候搬來之前我會讓人給你拆掉。” 見她一直盯著那個隔音間看,中介非常好心地給了個建議。 裴拾音連連擺手拒絕,並希望對方無論如何請把那個隔間留下。 公寓的房租雖然比周圍的地界偏高一點點,但裴拾音覺得,它完全值這個價。 尤其是那個小隔音間,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瞌睡的時候被人遞枕頭一樣地妥帖。 能撿到這種漏,屬實是意外之喜。 為此,她甚至還在搬家之後特地錄了個vlog,標題是“我是不會告訴你們我在倫敦這種鄉下地方租到了一個巨巨巨巨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