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拾音給宋予白遞了個“看吧,我的早飯壓根不用你操心”的眼神。 宋予白斂眸,緩緩垂下的目光,終於落在了葉兆言懷裡的玫瑰上。 “厄瓜多的紅酒玫瑰,蕊盤雖然小,但含粉量也不少,”他沉吟半秒,側眸問她,“訂婚這麼久了,你花粉過敏的事情,難道沒跟他說過麼?” 葉兆言臉上討好的表情瞬間被尷尬取代,裴拾音頭皮發麻,不想節外生枝,只能出來打圓場。 “之前抵抗力差才過敏,我現在哪有那麼嬌貴。” 母親剛去世的那幾年,她隔三差五的生病,3、4月份花粉過敏,打一晚上的噴嚏都睡不著,但又不敢麻煩人,是他聽見動靜,連夜叫來了家庭醫生。 打點滴困了能靠在他手臂上睡覺,昏昏沉沉發著低燒,能聽他低柔溫和的嗓音,跟她說不要害怕,很快就會好。 她眼角洇著淚,往他懷裡躲,迷迷糊糊叫“媽媽”。 宋予白那年也不過十八、九歲,嘆了口氣,就抱著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只是這種待遇,成年後就不會再有,所謂的花粉過敏,似乎也不藥而癒。 葉兆言進退兩難:“那這玫瑰……” 不得不說,由於照顧裴拾音的標準被宋予白抬得太高,他跟她相處時,總不免戰戰兢兢,生怕婚前照顧不周,就被母親趙曼冬一通數落。 高中那會,他隔三差五就找人給她代寫情書,上一句海子,下一句米蘭昆德拉,即使拼拼湊湊,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 不像現在,被宋予白以一種審慎的目光打量著,比看女婿的眼光更挑剔,看他哪哪都不滿意。 “別聽我小叔叔嚇唬你,把花給我吧。” 裴拾音接過玫瑰,胳膊差點沒承受住這突如其來的重量。 她提了口氣才抱穩懷裡的花,足足8、9公斤的玫瑰,她一個沒吃早飯的人抱久了都要低血糖。 葉大傻逼獻殷勤之前,就不能先動點腦子嗎? 裴拾音心裡罵歸罵,臉上依舊是溫溫柔柔的得體,她甚至配合地低頭聞了一下,證明自己壓根沒有花粉過敏這回事,彎彎的眼簾,笑著跟葉兆言說喜歡。 宋予白不動聲色地從兩人的互動裡收回目光,耳邊的嬉笑聲裡,都是情濃。 葉兆言喜出望外:“真的嗎?” 裴拾音扯了扯唇,笑著說“當然”。 這麼重一捧花,等會到了學校,都不知要扔哪裡。 難得被她正面肯定,葉兆言已經迫不及待問她喜歡什麼花,他下次專挑她喜歡的買。 裴拾音臉上溫恬的假笑一僵,還沒來及在心裡哀嚎,旁邊已有人先她一步,淡聲說:“蓓蓓從小手勁小,不能吃力。” 厄瓜多的紅酒玫瑰,像紅酒潑墨於白玫瑰的花瓣尖,將素白染色,含苞半開的花朵,像燃燒的荼蘼,正是它生命中最豔麗的時刻。 宋予白的目光從嬌豔欲滴的鮮花上移開,眉峰微抬,在她錯愕的目光,仿若洞察一切,如同一個考慮周全、事事妥帖的長輩,微笑著向葉兆言真誠建議道:“如果真要送花,小捧的茉莉白玫瑰,她應該會更喜歡。” 心跳 如果不是手裡的玫瑰太沉,裴拾音真的有將捧花扣到宋予白臉上的衝動。 狀態不佳,以至於下午的話劇排練,被導演中間喊停無數次。 “拾音,你怎麼回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連累對戲的搭檔和社團裡其他人浪費時間,裴拾音過意不去,叫了奶茶道歉。 卞思妤出面替她解圍:“她最近剛剛搬家,有點認床,這幾天都睡不好。” 眾人瞭然,並表示理解。 反正排練時間充裕,導演揮揮手,示意大家可以先休息。 社長孫慧珊則叫了周榕給她講戲。 周榕是這個劇本的主創之一,自然比其他人要更熟悉這個故事,也更明白角色應該如何表達演繹,細緻跟她講了一遍,裴拾音仍舊不得要領,沮喪地向孫慧珊求助,詢問對方是否考慮換人。 “主要是形象上你最符合,”孫慧珊在旁邊安慰她,“你回去再試試,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再換人,別有心理壓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拒絕。 休息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導演跳過她那幕,優先排練了下一幕。 裴拾音坐在觀眾席裡看其他人表演,肩膀忽然被人用筆記本的書脊敲了一下。 一回頭,昏暗的大禮堂內,對上週榕燦爛的笑臉。 “學姐,這個筆記本里,有我們當初構思這個劇本時,對你這個人物角色的完整的小傳和設定,你要不要看一下?” “可以啊。” 裴拾音欣然接過黑色牛皮封的筆記本,連聲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