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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廊那邊的餐廳,自備了一間盥洗室。 如果是圖方便,她沒必要特地繞道主樓這邊來。 憤怒在胸腔裡橫衝直撞。 裴拾音怒極反笑,漫不經心地睨他:“我來替宋爺爺看看,你找到那些情書沒有。” 當然是找到了。 隔著樓梯扶手下圓柱與圓柱之間的縫隙,能清楚地看到他垂落的右手上握的那一疊厚厚的的信封。 “收藏得真好,”她走上前,接過他手裡的信件,潦草地清點,“啊,一封不落。” 何止一封不落。 情書甚至還被他以日期標好排序。 裴拾音在心裡恨恨罵了一聲“變態”。 也不管手上有水,一封一封地翻。 宋予白垂眼看她將溼濡的手摁在信封頁上,斑駁水漬,暈染筆墨,塗得一片髒汙。 少年情義,絲毫也不見她珍惜。 她從來都是這樣,慣會裝乖,人又聰明,清楚地知道誰喜歡他,並擅於利用這種喜歡。 一旦得手,就踐踏他人心意。 他記得有年高中夏天,有三個人約她看電影。 她懶洋洋躺在沙發上,對每一個邀約品頭論足,並問他意見。 他沒有什麼意見,只是要求她晚上7點以前必須回家。 少女亮晶晶的眼裡閃出一絲落寞,但很快就從沙發上爬起來,問他晚上能不能帶她出去吃飯。 然而等他真帶著她開車出門時,她已將那些邀約拋諸腦後。 宋予白神色平靜:“應該的,畢竟這也算是你人生經歷的一部分。” 誰要這種經歷? 四下無人,裴拾音越想越氣,心裡憋了一晚上的氣受不住,乾脆發瘋。 似笑非笑望進他眼睛,一瞬不瞬,挑釁地往前進一步。 宋予白沒想到她會突然激進,本能地退了一步臺階。 抗拒和剋制在他的肢體動作中溢於言表。 她卻像是聽到了某種開戰的號角。 她上一級,他退一級。 直到被逼至圓梯中段,他終於沉聲叫了她的名字。 “拾音。” 放低的聲音在制止她得寸進尺,變相也是一種服軟的求和。 “叔叔這麼緊張做什麼,”她露出受傷表情,“反正我都要結婚了,叔叔清清白白,不曾引誘過我,也不曾給我什麼錯誤的暗示,都是我一廂情願。” “該道的歉也道了,叔叔不肯原諒我,我又能說什麼?” 又叫他叔叔。 身體本能繃緊。 宋予白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發癢。 他長睫輕顫,斂了斂眸,聲線平直,對她陰陽怪氣的情緒沒有絲毫動怒:“以前的事情,責任在我,你不用太介意,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裴拾音彎了彎唇。 她猜得沒錯。 老宅裡有宋爺爺在,這時候該害怕的人是他。 指不定兩人魚死網破,陰差陽錯還能幫她退婚。 兩人站在各自一高一低的兩節樓梯上。 裴拾音墊起腳,鼻尖也只能夠到他鎖骨。 但男人噴吐出的淺吸卻能拂開她額際的碎髮。 有很淡的煙味。 什麼時候抽的煙? 狐疑的念頭剛起來,手上的信件已被人再次抽走,然而交接時,卻有紙頁滑落,掉在她鞋面上。 裴拾音還沒來得及看清,宋予白已經先她一步,將照片匆匆塞進信封裡。 照片背後有字,她沒看到全文,卻認出是他字跡。 “宋予白,那是什麼?” 像是發現一個令人意外的秘密。 她探身去追他目光,男人卻別開眼,沉默不應。 “是給我的新婚禮物,”她說話的時候,修長的手指勾住他襯衣紐扣與紐扣之間的衣襟,明明矯揉造作的動作,搭配她的臉,卻絲毫不會惹人生厭。 “還是……給葉兆言的定時炸彈?” 是她高中參加排球賽的一張賽前獨照,具體誰拍的已經忘了,但絕對不可能會出現在葉兆言的手上。 他不著痕跡地將身體微微後仰,將襯衣衣料從她指縫中勾離,淡然的目光掃過來,不鹹不淡到絲毫也找不出任何侷促。 “你希望是什麼?” 裴拾音張了張唇。 她能希望什麼? 她敢希望什麼? 他從始至終都是情緒穩定的成年人。 更顯得她的憤怒與他不相襯。 他比她成熟,像長了足足200歲,以至於在靈魂上,她永遠都是低幼的。 做錯的事情,無論道歉與否,他都會原諒她。 因為同處一個屋簷,他永遠是她叔叔。 遲疑愣神的間隙,宋予白已經越過她,拾級而下。 擦身而過時,他的餘光沒在她身上做多一秒的停留,只是臨離開前,他忽然叫了聲她的名字,平和而剋制:“把手擦乾淨再過去,不然爸爸要怪你毛毛躁躁,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