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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部分

他走的時候是這樣,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只是走的時候已是晚上,可來的時候卻又是上午。

昨天的晚上,和今天的上午。

風已住。

太陽照在街上,黃沙閃著金光。

街上已經有人了,傅紅雪第一眼看見的,還是那白衣人。

他還站在昨夜同樣的地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雪白的衣服上已積滿沙土,頭髮也已被染黃,可是他的臉,卻是蒼白的,蒼白得全無一絲血色。

他在忍受。

到處都有好奇的眼光在偷偷地看著他,這種眼光甚至比秋日的驕陽更灼人,更無法忍受。

忍受雖是種痛苦,但有時也是種藝術。

他很懂得這種藝術。

懂得這種藝術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們希望的收穫。

傅紅雪正向他走過來,但目光卻還是在凝視遠方。

遠方忽然揚起了漫天黃沙。

密鼓般的蹄聲,七匹快馬首尾相連,箭一般衝入了長街。

馬上的騎士騎術精絕,馳到他面前時,突然自鞍上長身而起,斜扯順風旗,反手抽刀,整個人掛在馬鞍上,向他揚刀行禮。

這是騎士們最尊敬的禮節。

從他們這種禮節中,已可看出這白衣人身份絕不低。

他本不必忍受這種事的,但卻寧可忍受。

無論誰如此委屈自己,都必定有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

刀光閃過他全無表情的臉,七匹快馬轉瞬間已衝到長街盡頭。

突然間,最後的一匹馬長嘶人立,馬上人韁繩一帶,馬已回頭,又箭一般衝了回來。

人已站在馬鞍上,手裡高舉著一杆裹著白綾的黑鐵長槍。

快馬衝過,長槍脫手飛出,筆直插入白衣人身旁的地上。

槍上白綾立刻迎風展開,竟是一面三角大旗。

旗上赫然有五個鮮紅的大字:“關東萬馬堂”。

大旗迎風招展,恰巧替白衣人擋住了耀眼的陽光。

再看那匹馬,已轉回頭,追上了他的同伴,絕塵而去。

一人一馬,倏忽來去,只留下滿街黃沙和一面大旗。

旭日正照在大旗上!

街上幾十雙眼睛都已看得發直,連喝彩都忘了。

突聽一個人放聲長笑:“關東萬馬堂!好一個關東萬馬堂!”

窄門上的燈籠已熄滅。

一個人站在燈籠下,仰面而笑,笑聲震得燈籠上的積沙,雪一般紛飛落下,落在他臉上。

他不在乎。

無論對什麼事,葉開都不在乎。

所以身上穿的還是昨夜那套又髒又破又臭的衣服——無論他走到哪裡,哪裡立刻就會充滿一種彷彿混合著腐草、皮革和死屍般的臭氣。

可是他站在那裡,卻好像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很欣賞他身上這種臭氣。

他衣襟上的破洞中,還插著朵花,但已不是昨夜的殘菊,而是朵珠花。

也不知是從哪個女人髮鬢上摘下來的珠花。

他從不摘枝上的鮮花,只摘少女發上的珠花。

傅紅雪的目光忽然從遠方收回來,凝視著他。

他卻已走到街心,走到那白衣人面前,腳步踉蹌,似已醉得彷彿要在水中捉月的太白詩仙,但一雙眼睛張開時,卻仍清醒得如同正彎弓射鵰的成吉思汗。

所以他眯著眼,看著這白衣人,道:“昨天晚上,你好像已在這裡。”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今天你還在。”

白衣人道:“是。”

葉開道:“你在等什麼?”

白衣人道:“等閣下。”

葉開笑了:“等我?我又不是絕色佳人,你為什麼要等我?”

白衣人道:“在三老闆眼中,世上所有的絕色佳人,也比不上一個閣下這樣的英雄。”

葉開大笑:“我今天才知道我原來是個英雄,但三老闆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白衣人道:“一個識英雄,重英雄的人。”

葉開道:“好,我喜歡這種人,他在哪裡?我可以讓他請我喝杯酒。”

他要別人請他喝酒,卻好像是已給了別人很大的面子。

白衣人道:“在下正是奉了三老闆之命,前來請閣下今夜過去小酌的。”

葉開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