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鬼門引以為傲的武將們學習較量的種種,記起季雲珞殿下——不,應該是章憲聖女娘孃親手傳與他鬼門的武技,那熟悉的起手式,刻在他骨子裡的不滅。
完美的計劃突然旁生枝節往往預示著失敗的到來,他使勁將腦海中過往的回憶通通壓下去,向自己帶來的武士們下令。
“活捉光華!”
林致握緊了劍,隨著他一聲令下,下意識反攻了過去。
“當”的一聲,交手的兩柄劍發出詭異的鳴唱,蘭斯的劍直直對上了她,帶著勢在必得的兇狠本性。
一擊不中,他加快了進攻步調,百年間並肩戰鬥的手中劍彷彿有了靈性,在他手中隨心所欲自由馳騁,功的林致手忙腳亂的應付,卻生生阻擋住他的攻勢。
蘭斯的眼更為陰沉。看得出來,林致還是用劍的新手,她的動作並不協調,呼吸之間也非武人那般棉緩悠長。他記得潛伏在明昭的間諜們從未回報過林致會武之事,身在西疆的六年裡她一次也沒有向那些軍人請教過武術。她是大法師,強大的魔法面前,兇悍的武力甚少能夠佔到便宜。
可,如今的情勢又做何解?他疑惑地看著林致,她眼中的火焰已經越來越亮,像是要把她整個人也一塊燃燒,詭異至極。出劍的每一拍明明不和節奏卻偏偏與自己對得上,違和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眼前的女子就彷彿是被人拉扯著的傀儡。
很不對勁!
遲則生變,他索性揮舞長劍,如幻似影,雪刃化作一道白光,失去風聲,在青天下快得看不清輪廓,頃刻間便有漫天劍影將林致包圍吞沒。
林致一凜,眼中燃燒著的火焰彷彿有那麼一秒停頓,隨即更加火熱的燃燒起來。
那一刻停頓間,她突然記起初到西疆的那一年,伊靈犀與自己合謀刺殺第四元帥替身的過往。那時她不解地問:“你們為何知道在夏亞軍營裡的不是真正的第四元帥?”
“那是因為這個,”伊靈犀抽出寶劍,舞動之下化作漫天星雨,“夏亞第四元帥的成名技——白炙。天底下沒有人能如他那般將劍揮舞得那樣快殺傷力那樣強。他強大的攻勢能讓任何被他劍光吞沒的人命喪黃泉,百年前的大時代裡那個人用他的絕技讓無數英雄含恨亂世。而在夏亞軍營裡的那個人,他用不出來。”
只憑這個就確認對方軍營中的人不是他麼?那時她忍不住追問一句:“如果屆時他用出來該怎麼辦?”
伊靈犀驕傲地抬起了頭,扶著心愛的寶劍,從容堅定。那驕傲堅定如神話中威武女武神的女子,即使身死黃泉依舊火紅耀眼。
“哪怕下一刻是毀滅,我亦要在臨死前為他留下終生難忘的傷!”
哪怕下一刻是毀滅!
林致下意識握緊了劍。睜大了眼,放鬆全身,將自己交給手中之劍廝殺。哪怕下一刻就是毀滅,也決不重複任人搶奪的命運。
對,就是這樣,林致。她對自己說道,軟弱只會遭受欺凌,退卻只會迎來毀滅。不要在乎你的弱小,不要在乎纏繞你的噩夢。那些東西已經過去,你的前路還有很長。當你脆弱,就握住你的劍。拔劍,戰鬥,做真正的鬼門人。至此,你便新生。
她挑起了劍,金色的光芒在她身上綻放,隨風飛舞的長髮自由驕傲,飄揚的黑裙,凝動絢麗溢彩,長劍所指,高華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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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法西爾聽聞收到蘭斯的急報時,已經隱隱感覺不妙,待到隨從將八百里急報送上,只看了一眼,五指一擰,幾乎生生捏碎那份奏報。
“不是說萬無一失嗎,”他咬緊牙關,生生擠出這句話來,灰色的眼瞳裡流露幾分猙獰的兇狠,“怎麼會白白放跑了光華?”
隨從畏懼地低下頭,戰戰兢兢回答說沒想到光華厲害如斯。
他冷哼一聲,四周頓時一片冰涼:“沒想到光華厲害?朕的威頓公爵會有如此大意——”話音嘎然而止,視線落在急報中某行字上,瞳孔一縮,暴掠開來:“持劍光華?”
“是,據威頓公爵隨行所述,光華突然拔劍,滔滔之勢不可擋,將公爵大人生生刺傷後離去。”隨從忙從善回覆,希望能為元帥減輕罪責求得陛下的原諒。
然而亞爾法西爾卻沒有理會他,捏著急報的手動了動,似欲發作,終是忍了下來。揮揮手讓隨從離開。季雲珞毀滅謝林前倨傲的一瞥惡毒的詛咒彷彿在眼前再度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