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流螢幽黑的星眸劃過詭異的光芒,在沈拓看不見的地方無聲的嘲笑。
“本君如你所願。”
第二十八章 於方
距離雲京百里外的小鎮於方,毗鄰帝都,借大廈之威,商市興茂,得天獨厚。此間設有一神廳,規模不大,不過前後一座用於禱告的正廳與後院住所,雲京方面也僅派有一名黃階神官領下幾位上階神官們駐守於此管理一方事務。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個外人眼中毫不起眼的神廳,卻是雲京神殿的交通樞紐,每日塘報彙報密報,各方神殿傳信皆自此流向帝都。
11月16日,蔓城遭受襲擊的第二日清晨,東方天際剛抹上一層殷紅,於方神官持杖,正要主持每日的禱告,冷不妨一人從後院裡急衝衝奔出來。
於方神官大怒,正要訓斥,突然看清那青年的模樣,使勁兒將到嘴的話嚥了下去,故作威儀說道幾句,跟著便尋了個藉口告罪一聲,跟青年往後院而去。
待轉了個彎,瞅瞅左右無人,他壓低了聲音,惶恐詢問:“少主,您怎會突然駕臨此地?”
那青年正是江讕。他換下橙階祭祀的法袍,一襲雪白深衣,眉宇間凌厲之氣卻比去年紫流螢離別雲京時更深。
“西南諸神殿可有邸報?”
於方神官莫不清楚他究竟想幹什麼,也不敢輕易開罪,想了想,低頭輕稟:“此刻各方奏報均在案查登記,屬下尚未得知,少主若有用,不如屈尊與屬下同去可好?”
江讕面無表情的臉隱隱似有憤怒,“恩”了一聲,示意他前面帶路。二人穿過後院某條隱蔽的走廊,很快就來到檔案室。於方神官遣退左右,翻了翻,就從一疊記錄冊中找到了屬於西南神殿的部分。
江讕接過來,一掃而過。“全都登記完了嗎?”
“這個自然。”於方神官道,“祈禱儀式前所有邸報都必須送到雲京。”
焦慮的心沉入海底,他不死心的問:“沒有例外?”
“您這是在質疑他們的專業,少主。”於方神官不無苦笑。“任何受過專業訓練的發報員都知道,邸報必須在天明前送達,即使豁出性命。”
江讕長嘆一聲,將登記冊還給他,隨後提出一個更蠻橫的要求。“本官有要務,欲觀西南塘報。”
即使早有預料,於方神官還是怔了怔,猶自天真的將上官的理解還不懂送遞程式,心存幻想地向他解釋:“所有奏報均已送至雲京。”
“凡此奏報,於方均有載。”江讕冷笑道。
於方神官忍不住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小心詢問:“少主可有上儀殿行令?”
江讕被問的不甚耐煩,粗魯的甩給他一句:“沒有。”
沒有上儀殿行令,擅自查閱邸報當是死罪。而作為洩露奏報的一方,他的下場也不會比死更輕。
可若是拒絕呢?
他抬起眼偷偷打量散發著少主大人,駭然他眉庭間醞釀著的雷霆,冰山的冷漠中包裹著電火。
破滅了天真幻想,他心中瞭然。他能夠拒絕雲京前殿讕殿大人的要求,卻無從拒絕少主大人的命令。
沉默片刻,他終下定決心:“請少主稍等。”
稍後,一本比方才更厚的記錄冊被交到了江讕手中。於方神官什麼不說也不問,兀自退下,將整個空間都留給了他。
江讕也不管,心急火燎的翻動記錄,一直找到最新的記載,一條條看過去,連最細小的註解也不放過,生怕漏掉什麼,直到最終無力的放下。
他找遍了南疆西疆所有的奏報,唯獨不曾見到蔓城。
他想到昨日種種的反常、夜半心悸的噩夢、汙穢不祥的預感,夢裡彷彿看見舊年的好友倒在滿地瘡痍的血泊裡,心如刀絞。
流螢,不要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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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神官大人親筆書信。”
費力地咳喘幾聲,將紫流螢留下的書信交到田暻手中,叮囑:“小心收好,一定要親自交到寰陽都司手上,我們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了。”
田暻接過信函,小心收藏好,蒼白的臉直勾勾盯著沈拓,目光寫滿擔心與不捨:“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會小心照顧自己,不必記掛。”他低聲安慰她,“空間魔法極不穩定,前路兇險,你一定要當心。”